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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难收的旧情》

  (一)
  
  2008年10月20日,环绕滨江市中环线的马路上缓慢驶过一支车队,前面是一辆深黑色的加长“林肯”豪华殡葬轿车,后面是十几辆清一色的黑色奥迪礼仪车队。每一辆车的车头都扎满了黑纱和用鲜花制成的花圈。一辆敞篷吉普车游弋在车队的前后,上面两个年轻人不停地摄影拍照。一望而知,这是一队出殡的礼仪车队。如此豪华隆重的送葬队伍,在滨江市是极其少见的。沿途的市民三三两两地伫立在街头,好奇地观望着这支长长的车队,人们不禁纷纷议论:“这是哪位高级领导去世了,这两天怎么没有听见报道?”“市里的领导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肯定是哪个有钱的大款。”
  
  人们的惊奇猜疑不无道理,除了没有用警车开道,这支送葬队伍的规模不亚于一些重要人物的葬礼,光是鲜花一项的花费就用了两万多元人民币,许多人清楚:加长“林肯”灵车当时在滨江市仅有两辆,不是特殊人物去世,一般很少动用,仅这一辆车的租用费用就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办一场丧事的,况且后面还有十几辆进口礼仪车,这种阵式,这种排场,着实令人咋舌。
  
  其实死者既不是什么领导,也不是什么大款,而是一个名叫卢婕的普通年轻女性,只是她的身份有点特殊,是一位回国经商的澳籍华人,十天以前在家中被人残杀。
  
  2008年10月10日晚上10点多钟,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神色紧张地闯到滨江市河西区某街民警派出所,说是他的侄女在其住所——附近的劲松里小区被人杀害。来人着重强调:被害人系澳大利亚籍华人,不久前回滨江市联系生意,住在出国前家里的单元房里。
  
  民警听到报案,感到案情十分严重,死者系外籍华人,事关重大,涉外案件必须谨慎处理。所里一方面立即派人赶到出事现场进行调查,一方面马上向公安分局、市局汇报。时间不长,市局刑侦处干警会同法医赶到案发的劲松里小区居民住宅楼。当他们来到三楼的一所单元住宅里,发现一位年轻女性平躺在一张双人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白色床单,床单不长,上面蒙住脸部,下面露出一双脚。民警揭开头部的床单,只见死者系一年轻女性,颈部缠着一根电话线,美丽滋润的脸庞显得十分痛苦,死者咬着下唇,紧锁双眉,面部已经变形。拨开女人凌乱的短发,在头的后部有两处钝器击伤的明显痕迹。在现场,人们找到一把榔头,很可能是罪犯作案的凶器。揭开床单,民警在死者的胸部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民警同志,不用麻烦,三天之内我会投案。”下面没有落款。纸条上的字迹工整秀丽,笔法很像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所书写的。
  
  屋里没有明显的翻动痕迹,从衣柜的公文包里,民警找到了死者的护照和一张转天飞往澳大利亚墨尔本的机票。初步确认死者名叫卢婕,30岁,原籍中国滨江市,现为澳大利亚籍墨尔本市公民。法医分析,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系凶犯用榔头将被害人击昏,然后用室内的电话线勒住颈部,令其窒息身亡。
  
  据自称是卢婕叔叔的男人讲,卢婕的全家人——父母和哥哥在两年多以前先后移居澳大利亚,原有的住房没有处理。卢婕回国联系业务,一般和老板住在四星级的涉外丽晶饭店。半个月前她一个人飞到滨江市,也许是为了省点钱,也许是为了便于联系,就住在她原来的家里。卢婕在墨尔本的一家公司做国际贸易,好像和滨江市郊县的几家工厂联系生产铁木家具,往澳大利亚出口。卢婕出国已经十年,在滨江市能联系的朋友很少。他是晚上8点左右接到卢婕的男朋友马丁从墨尔本打来的电话,说是昨天晚上两人在通电话时感觉当时屋里有人正和卢婕吵架,卢婕告诉他过一会儿把电话打过去。马丁等了半天没见回音就又打了过来。电话接通以后,是卢婕接的,两人没说两句话,电话就断了。这以后马丁就再也打不进去电话,总是占线声,两人从此失去了联系。马丁预感到可能发生了什么情况,从卢婕母亲那里要来她叔叔在滨江市的电话,委托他到卢婕的住处看看。
  
  卢婕的叔叔说他住得很远,也没有想到会出什么事。十点多钟他骑着自行车赶到卢婕的住处,敲了一会儿门,见里面没有反应,就拿出留在他那的门钥匙打开了防盗门,里面的门没锁。他随即推门进到了客厅,里面黑洞洞的,他喊了两声“婕婕,婕婕”,见没人答话,以为侄女不在,就顺手按亮墙边的开关。当时很奇怪,客厅里的灯管闪着火就是点不亮,趁着闪火的那点亮光,他看见对门屋里的床上露着一双脚,床下胡乱扔着两只鞋。他以为侄女躺在那睡着了,就走过去喊她。到屋里只见床上的人身上蒙头盖着一条白被单,他很奇怪,推了两下,床上的人没醒,揭开床单发现卢婕的头发挺乱,再仔细一瞧,脖子上还绕着两根电线,人已经被勒死,没有一点儿活气。卢婕的叔叔吓得连门也没关就往外跑,一直跑到小区拐角处的派出所报了案。
  
  刑侦人员在现场勘查中,没有发现有翻动东西和失窃的痕迹,屋里锁着防盗门,不像是入室抢劫作案。卢婕的叔叔也说她身上带的现金很少,需要用钱,都是从澳洲带来的两张“金卡”上支取,外人不知道密码,抢劫“金卡”也拿不到钱。而这个神秘的纸条说明,凶手没有急于逃走,显然十分熟悉死者家的情况,很可能是她的熟人。
  
  在向周围邻居了解情况中,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由于周围都是些新住户,人们和卢婕不熟,她回来的时间短,白天又很少在家,邻居们对她的情况几乎不了解。人们只是反映,这些天见过卢婕和一个年轻男人晚上一同回家,没有人见过这个男人的正脸,从背影的印象中感觉是个中等个头身材偏瘦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男人无疑是本案最重要的嫌疑对象,只是目前还缺乏线索。纸条并不能说明凶手就一定会投案自首,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和卢婕在滨江市有联系的所有男人的线索。
  
  卢婕的父母和哥哥在两三年前陆续移民到澳大利亚,三个月前她的父亲刚刚因病在澳洲去世。警方很快与她的哥哥和男朋友取得联系,通报情况。他们表示尽快飞回滨江市料理丧事,并协助警方破案,但对卢婕惨遭不幸的死讯希望警方暂时瞒着她的母亲,只告诉老人家女儿在国内出了车祸,住进了医院。
  
  (二)
  
  从死者的相貌看,卢婕长得十分出色,虽然不是风情万种妩媚动人摄人心魄的那种漂亮女人,但是气质高雅脱俗,面目清秀,神情刚毅,相貌神态酷似台湾的大牌影星林青霞,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清高感觉。
  
  出色的女人往往快乐与痛苦同样的多。
  
  卢婕的经历十分普通,自小生长在滨江市,1994年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当时正赶上银行面向应届高中生招考干部,待业在家不到两个月的她却因祸得福,很顺利地考上某银行滨江市分行,当了一名职员。卢婕的性格活泼,开朗大方,善解人意,和单位的同事关系处得很好,尤其是年轻员工都愿意和她交往。人们觉得她办事爽快,很讲义气,没有一般女孩子身上的毛病。
  
  由于工作关系,她接触的多是外国人和外企外商的代办。相对而言,在同龄人当中她对国外的了解更多一些。每天面对花花绿绿的外币和形形色色的外国人,卢婕心里总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幻想着能有一天到国外发展。
  
  那两年社会上盛行出国潮,出国读书对年轻人具有很强的诱惑。在她工作的银行系统,接触国外的信息较多,不少年轻人都萌生了出国的念头。工作一两年之后,卢婕周围的年轻同事三三两两地通过各种渠道开始办理出国。当时在银行工作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是高中毕业招干进来的,他们出国的唯一选择就是到国外去读语言学校,澳大利亚是他们的首选目标。当时澳大利亚开办了许多语言学校,只要在国外找个经济担保人,联系好学校,然后再凑足几万块钱,所以,出国读书是比较容易的出国方式。
  
  几个早一步跨出国门的同事给卢婕来信介绍国外的情况,纷纷鼓动她早作打算,也通过这种方式办到澳洲。其实用不着别人劝说,卢婕早就有这种念头,并且也在暗中做着各种准备工作。当时银行系统对职工出国控制得还不是很严。找人做经济担保,联系学校都不成问题,关键是资金,四五万块钱对上班时间不长的卢婕来说还是个天文数字,父母虽然都是知识分子,可挣着死工资,一下拿出这么多钱也相当困难;哥哥大学毕业刚分在一家企业当技术员,经济上也帮不了她的忙。卢婕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得到了父母的全力支持。父母觉得她虽然是个女孩,可是脑子机灵,性格外向,活泼开朗,有一股子闯劲儿。二十出头的年纪到国外见见世面,也许会有所成就。四五万块钱对普通家庭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是为了能圆女儿的出国梦,父母决定节衣缩食,倾其所有,哪怕借钱负债,也要把女儿送到国外闯荡一番。
  
  在朋友和父母的全力支持下,1996年9月,卢婕办理了自费留学,只身漂洋过海,到澳大利亚墨尔本一所语言学校读书。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卢婕开始了异常艰辛的生命旅途,语言不通,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倍感凄凉。但是她打定主意,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站稳脚跟,干出一番大事业。刚来那几年,卢婕吃尽了苦头,平时除了上学她就四处打工,有时甚至一天干十几个小时,打两三份工。有一次在餐馆打工,正赶上来例假,因为怕老板炒她的鱿鱼,血顺着裤腿直流还得坚持干活。靠打工挣下一点钱,一部分寄回国内让父母还债,减轻负担;一部分用来维持日常开支,支付下学期的学费。
  
  打工的生活尽管辛苦,可用来维持生活绰绰有余,让卢婕感到愤愤不平的是:辛辛苦苦挣来的那点钱,有相当一部分要用来支付学费,她只有用反复读语言学校的方式才能获得合法继续留在澳洲的机会,而有些课程她已反复读过,学费几乎是白白送给学校。她缺的是一张“绿卡”,没有这张纸,就没有合法的身份,更谈不上职业,日复一日,偷偷摸摸地打工总不是长久之计,卢婕陷入深深的苦恼中。
  
  经过苦思冥想,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通过结婚解决身份问题。
  
  她在上学时结识了一个名叫约翰的澳籍英国小伙子,俩人谈了一段恋爱便结婚了,卢婕也因此很快有了合法身份。小伙子无拘无束,相当潇洒,两个人在生活习惯、文化背景上差异很大,生活也不谐调。尤其是约翰毕业后到一家公司工作,被长年派驻日本,两人分居两地,离多聚少,感情难以沟通。一年之后他们便友好地分了手。
  
  有人说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没有基础,卢婕选择约翰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合法身份,如果设身处地为卢婕想想,她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沉重。作为一个漂泊异国的中国女孩儿,为了改变处境,似乎别无选择,只能用和外国人结婚的方式获得身份。
  
  离开了约翰,卢婕又恢复了自由身,而且加入了澳大利亚国籍,生活有了一定保障。她没有急于打工挣钱,为了以后的发展,她必须继续学习深造。
  
  语言学校根本不算正式学历,而在澳洲没有大学学历很难找到令人满意的正式职业,好在她有了合法身份,打工不仅合法,而且收入也比留学生要高,用不着再把钱交给语言学校。接下来她到了当地一所大学读书,剩下的时间仍然在各处打工。
  
  生活渐趋稳定之后,卢婕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把父母哥哥和好朋友尽力办到澳洲。
  
  (三)
  
  在国外站稳脚跟后,卢婕第一个想到办出国的是她的初恋陈坤。
  
  十年前,二十岁出头的卢婕年轻漂亮,气质高雅,加上她泼辣爽朗,性格外向,好交朋友,身边有不少追求她的小伙子。但是她的心气很高,看不上那些庸碌无为,满足于现状的公子哥们。在一次朋友聚会中,她与当时在滨江市某大学上学的一位外地大学生陈坤相识。经过几次接触,两人相见恨晚,很快陷入了热恋。陈坤的原籍在辽宁沈阳。小伙子高知家庭,白白净净,长得一表人才,而且谈吐不俗,文雅清高,性格孤傲,属于那种志向远大的理想青年。小伙子身上那种说不出的深沉忧郁的气质深深吸引了卢婕。两人在慢慢的接触中发现,他们除了异性的相互吸引以外,更有许多共通的东西,对事情独到的见解,好强争胜的进取心,自尊自强,不安现状,渴望新的生活……等等。
  
  然而,天不作美,两人的感情还没等来得及进一步发展,卢婕赴澳的签证就批下来了。为了出国,他们十分理智地了结了恋情,怀着对对方美好的思念各奔东西。
  
  在卢婕出国不到一年的时候,陈坤毕业返回原籍工作,此时两人天各一方,只靠鸿雁传情,恋情随着时间的消磨和环境的变化日趋冷淡。渐渐地各自行事不存幻想。两年以后陈坤辞掉了工作,一度下海经商,并与另一女孩再坠爱河。
  
  远在异国他乡的卢婕闲下来倍感凄凉孤独,思念亲人成了她慰藉自己的一种方式,除了父母,她最割舍不下的就是昔日的恋人陈坤,虽然此时他们不可能再相依相恋,但她一直将陈坤视作最可信赖的好朋友。过去自己疲于奔命,自身难保,如今有了合法身份,只要陈坤愿意,她决心竭尽全力也要把他办到澳洲来。
  
  2004年卢婕与英国小伙子约翰解除了婚约,情绪十分低落,她第一次回国探亲,探亲期间自然忘不了远在沈阳的陈坤,特意跑去与昔日恋人相会。两人久别重逢,如干柴烈火,旧情很快复燃。陈坤当时的境遇不佳,不仅生意清淡,而且与新交的女朋友也感情不睦,心情沮丧,意志消沉,过去的理想抱负在现实面前都化成了幻影。
  
  与卢婕的重逢,让百无聊赖、心灰意冷的陈坤重新找到了自我。分别几年,通过各自的奋斗,两人的境遇发生了很大变化。
  
  卢婕在国外站稳了脚跟,解决了身份,也结识了不少朋友,而且兴致勃勃,前景似乎越来越好。看到原来躇蹉满志的陈坤现在这种贫困潦倒的萎靡现状,她感慨颇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经过社会上几年的闯荡磕碰,陈坤感到前途暗淡,以他的脾气性格在生意场上难有作为,能到国外闯荡一番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马上答应不妨一试。
  
  虽然卢婕有过短暂的婚史,但陈坤并不在意,在当时的情况下,两人天各一方,感情不可能进一步发展,只能顺其自然。况且卢婕的婚姻在他看来纯粹是为了争取合法身份,通过婚姻拿到“绿卡”是当时许多中国留学生改变处境的唯一选择。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难忘的几天。在这之前,陈坤活得很沉重。这些年,他一事无成,心中十分苦恼。过去没指望通过卢婕出国发展,现在她有了在国外的合法身份,在那边也有了一定的基础,有意要将他办到澳洲,陈坤听了当然十分高兴。卢婕是那种很重感情、很讲义气的姑娘。两人都是初恋,只不过因一方出国的原因,暂时放弃了感情。事实说明,卢婕的选择是对的,她成功了,而留在国内的陈坤却失败了,几年的工夫混得每况愈下,到头来还得求助于昔日的女友。
  
  回到澳洲,卢婕马不停蹄地为陈坤联系赴澳读书的事宜,又是找朋友做经济担保,又是四处联系学校,还拿出自己多年打工的积蓄帮助恋人凑足费用。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一年,卢婕费尽周折,果然如愿以偿地将昔日恋人陈坤办到澳洲读书。
  
  到了墨尔本,陈坤举目无亲,无依无靠,除了卢婕和任何人都没有来往。他虽然读的是语言学校,可实际上主要靠打工维持生活,由于初来乍到,语言不通,打工的收入十分有限,生活上只能依靠卢婕,两人住在一起,过起了同居生活,好在像他们这种生活方式在澳洲相当普遍。
  
  开始他们处得还好,白天各自打工,晚上住在一起,相依为命,虽然生活苦点,心情却还舒畅。时间一长,却免不了时有磨擦,两人的个性都很强,在一些生活小事上谁也不肯迁就谁,时常拌嘴吵架。各自性格和习惯上的弱点很快暴露无遗,两人的矛盾在没有外力作用下尚能容忍维持。他们像夫妻一样共同生活,却不可能结婚,除了感情性格经济等的原因之外,一个最主要的障碍是:陈坤只是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而卢婕离婚的时间也不长。按照当地的法律,她必须在离婚五年之后才能和境外人士再婚。因为靠假结婚骗取身份的做法当地移民局早已觉察。陈坤没有觉察到分别几年以后两人的差距,卢婕待的时间长,有一定的基础和朋友的帮助,语言也很流利,找份正式工作并不困难,而且观念习惯发生了很大变化。他自以为只要拼命打工,多挣些钱,过几年到了期限与卢婕结婚,解决身份顺理成章。
  
  小伙子想得过于乐观,也过于天真,他不明白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世上的事总在不断的变化。果然,他和卢婕相依为命的生活维持了不到一年就宣告结束了。
  
  2005年10月,卢婕将国内已退休的父母接到国外定居,她的大学课程也已读完。父母到来以后,陈坤只得另租房子和别人合住。
  
  (四)
  
  在澳洲读完大学,卢婕面临着寻找职业的问题,以她好强的心性,自然不再满足于四处打短工。在国外待了近十年,她结交了很多朋友,很快便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当地的澳洲人马丁,并到他的公司工作。
  
  马丁的祖籍在大陆广东,四岁时便随父母移居澳大利亚,属于澳洲的“香蕉人”——即黄皮白心,表面上是中国人,骨子里是地道的澳洲人。马丁四十五岁,经商多年,小有成绩,开着一家公司,从事人寿保险业务,兼做国际贸易。马丁先生为人谦和单纯,老实本分,颇有教养,只是有点形象欠佳,人长得又瘦又小,面相气质不像个老板,倒像个广东打工仔。
  
  卢婕的父母到澳洲定居后,按照规定,老人住满两年以后才有可能得到政府的养老金。这期间,卢婕要安排父母的吃住,还要将留在国内的哥哥尽快办到澳洲,其负担之重可想而知。这一切没有一个稳定的职业和一份丰厚的收入是难以维持的。在她的努力之下,她的哥哥也很快移居到了墨尔本,一家四口人终于在国外团聚。卢婕通过关系将哥哥安排打工养家,自己则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全力以赴地协助马丁做生意。
  
  在马丁的公司,卢婕工作得十分出色,尤其在开发中国大陆市场方面显露了非凡的才华。马丁十分器重她,没有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仅待人接物得体,处事冷静果断,而且在生意场上也是一把难得的好手。一来二去,他对卢婕另眼相看,渐生好感。两人经常在一起吃饭,一同出差办事,后来干脆把与中国大陆的生意交给她全权处理。
  
  马丁的生意不错,在澳洲已进入当地的上流社会,为人也还老实本分,对年轻的卢婕打心里喜欢,时间一长,两人渐生感情。为了取得卢婕的好感,马丁表示最终将与妻子离婚,娶卢婕为妻。这种许诺卢婕从不认真,觉得那不过是男人逢场作戏的胡言乱语而已。
  
  自打卢婕加入到马丁的公司,陈坤明显感到她的变化,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一是卢婕的家人移居到了澳洲,二是她整天忙于生意,难得空闲,有时整夜整夜的不回家,两人十天半月才能见上一面。
  
  自从与马丁相识以后,卢婕对陈坤明显地冷淡了。两人虽然还有来往,但她心里的天平却发生了倾斜。她是个很开放,很能干,也很实际的姑娘。本来在将来的婚姻问题上她对陈坤的感情就十分矛盾,把他办到国外,一是顾念旧情,二是可怜他当时的处境,让她与陈坤这样一个留学生厮守一辈子显然已不可能,那将意味着一切从头开始,更可怕的是看不到任何前途。尤其在认识了马丁以后,卢婕借此可以跳离当地的华人社交圈,进入到当地的主流社会。国外是个很实际、很现实的社会,靠幻想和热情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那种靠打工挣钱来维持生活的苦日子让她刻骨铭心,好不容易奋斗出点模样,让陈坤再把她拖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她是连想都不愿想。
  
  陈坤在国外无亲无友,唯一的依靠就是卢婕,他幻想着两人能够同心同德,从头奋斗,白手起家,共创美好的未来。马丁的出现让陈坤愤恨不平,除了有钱,他觉得马丁哪一点儿都不如他。为此,他和卢婕经常吵架,多次劝她多加注意,说马丁这个老色鬼肯定在打她的主意。卢婕不以为然,固执地说她知道自己该怎样做,马丁有妻子,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对员工不会有过分的举动。她还强调自己和马丁只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并不妨碍她和陈坤的关系。事实上也是如此,两个年轻人只要在一起还和以前一样,时间虽短,却很兴奋,陈坤的疑虑在卢婕一如既往的表现中总是很快就烟消云散的。这样也挺好,陈坤想,尽管对恋人很不放心,可是自己无能为力,没有任何办法阻拦,就像是国内的打工妹和打工仔,环境条件变了,再像过去那样要求对方显然已不太可能。在卢婕对马丁解除婚约没有十分把握的前提下,她也极力否认与马丁的特殊关系,继续敷衍陈坤。毕竟陈坤是她的初恋情人,年轻英俊,富有激情活力,她生活的一部分内容不能没有他。
  
  时间一长,陈坤感觉他和卢婕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卢婕在公司如鱼得水,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她已经逐步融入到当地的主流社会。而自己还是一个两手空空的穷学生,一个疲于奔命的打工仔,就是将来混好了也很难离开华人圈。论财富和地位这辈子他恐怕永远也赶不上马丁。他和卢婕之间虽然还时有联系,但感情上却出现了明显的隔阂。有一次陈坤发现卢婕晚上回来的时候,裤衩穿反了,工作时间她不可能换内衣,陈坤那天情绪不好,问了几句就动手打了卢婕。卢婕红着脸冲他喊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告诉你,别不识相,我能把你办出来就能把你赶回去,只要我一撤保你就得给我滚蛋!”然后摔门而去。陈坤冷静下来以后,尽管气得痛不欲生,但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他的脾气是不会向人服软低头的,可是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忍气吞声,于是他硬着头皮给卢婕打电话表示道歉。好说歹说,卢婕才原谅了他,答应两人可以维持原来的关系,但前提条件是以后不准再干涉她和马丁的交往。
  
  陈坤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活得委屈,五尺汉子成了戴“绿帽子”的活王八,自己对卢婕的所作所为束手无策。好在他觉得卢婕和马丁的关系终究成不了事实,只要马丁不离婚,卢婕终究还是自己的人,等过两年结婚有了身份,到那时再作打算。
  
  两人的关系,冷一阵热一阵,好一阵坏一阵,卢婕陷入到感情的漩涡中难以自拔,一边是前途未卜的穷学生陈坤——她的初恋情人,年轻英俊,身强力壮,带给她青春的活力与刺激,带给她对过去的美好回忆;一边是事业有成的老板马丁,身份、地位、财富,当然也包括人品、情感让她看到了灿烂的明天。
  
  毕竟卢婕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丰富的阅历让她过早地成熟,而成熟的代价意味着必须要承受一些切肤之痛。国外是个很实惠的社会,她闯荡多年,深知其中的利害,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一个中国人从头奋斗,何其艰难,她现在需要一个安适的环境歇歇那疲惫的身躯,只有必备的物质基础,爱才有所依托,有所附着。况且她也明白自己的年龄,已经没有太多的青春可以挥霍、太多的感情可以放纵,必须抓住机会,面对现实,为明天着想。
  
  在灵与肉的厮杀搏斗中,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
  
  在对待马丁的关系上卢婕的内心其实也很矛盾。通过交往,她发现马丁老实本分,坦诚率真,并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玩弄女性的生意人。与这种人生活在一起心里很踏实。年岁大点,长相差点,个头矮点,她都不太介意,只要马丁真心爱她,她会考虑以身相许,托付终生,关键是他必须与妻子离婚。以她的脾气秉性,能力和条件,绝不满足于做一个已婚男人的情妇。她需要看到的是马丁的实际行动,即解除婚约的法律文书,而不是甜言蜜语的空头许诺。
  
  卢婕与陈坤的关系一直瞒着马丁,始终对他说陈坤是自己的表哥,外国佬有时比我们中国人迟钝得多、单纯得多。在没有拿到马丁婚姻通行证的前提下,她不会和陈坤最后摊牌。
  
  2008年6月,卢婕与马丁回到滨江市谈一笔生意,业务进展得十分顺利,她从此主要负责与中国大陆的贸易。卢婕考虑,陈坤之所以难以自立,主要是在国外没有朋友,语言不通,没有机会和条件施展才能。如果时机成熟,私下里带他回国熟悉熟悉业务,也许可以让他尽快独立谋生。于是在9月底再次回国时,她背着马丁和陈坤私下约好,乘同一架班机经日本飞回滨江市。
  
  没想到此次回国,她踏上的是一条不归的黄泉路。
  
  (五)
  
  能与卢婕一同回国,生意探亲两不误,压抑很久的陈坤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卢婕说,让他熟悉一下这边的生意,将来做出点规模可慢慢地由他接手。在陈坤看来,这说明卢婕对她和马丁的婚姻本不抱太大的希望,和自己还有长期的打算,只不过是暂时利用马丁罢了。陈坤觉得自己很了解卢婕,在物质金钱,经济实力、社会地位和将来的事业发展上,她离不开马丁。但是在感情上、精神上,乃至肉体方面她更需要自己,毕竟他代表着她的过去,年轻力壮,富有朝气,除了金钱之外,他自信比马丁哪一点儿都不差。
  
  2008年9月底,卢婕和陈坤飞到滨江市,此前她和马丁到滨江市的厂家联系订制用于室外的铁木家具,这次回来验看成品,两人约定,每天晚上9点通电话通报业务进展情况。
  
  卢婕这次回来没有住宾馆,而是住到了自己家里。父母走时没有来得及将房子处理掉,住在自己家里,一方面可以省点钱,另一方面生活也更方便。
  
  到了滨江市,两人收拾停当,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和客户接触,验货发货,配合得十分默契,因为有陈坤陪在身边的缘故,卢婕和在滨江市的亲友暂时没有联系。
  
  此次回国让陈坤又找到了原来的感觉,他坚信和卢婕之间,如果没有马丁的存在,一切都会挺好的,凭他们的能力,将来也有可能干出一番事业。料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后,在滨江市住了三天,陈坤飞回老家沈阳看望父母。
  
  和大陆做生意马丁还是第一次,主要原因还是卢婕鼓动的结果。通过卢婕,马丁对中国大陆市场有了一些了解,卢婕在这方面显露了她的优势和才华。他没有想到卢婕除了年轻美貌,性格活泼之外,还是个出色的生意人,在中国大陆三拳两脚就打开了局面。
  
  卢婕每天晚上给马丁打电话通报情况,他们的业务进展顺利,有些货款甚至已经进账,收益颇为丰厚。两人十分兴奋,为他们的生意成功感到由衷的高兴。
  
  回国一个星期以后的10月8日晚上,卢婕突然接到马丁的电话,让她与“澳航”尽快联系近两天的机票,急飞墨尔本,说是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卢婕心里明白,马丁说的意外惊喜,很可能是离婚手续已经办得有些眉目了,而且这个月的25日就是她的生日,如果顺利的话,那天马丁将宣布与她订婚。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在电话里不停地追问马丁,得到的答复果然是他和妻子的离婚手续马上就要批下来,两人只是在财产分割上小有分歧,这回在中国大陆的生意赚了不少钱,财产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听到这个消息,卢婕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她和马丁的结合比想象的要顺利得多,紧张的是事情来得太突然,让她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不知道如何对陈坤交待。
  
  经过反复思考,卢婕决定还是给陈坤打一个电话,不辞而别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毕竟他曾经是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还是好聚好散吧,她不想让人说她无情无义,对不起朋友。
  
  当天晚上,她给远在沈阳的陈坤打了电话,告诉他要回澳的消息。敏感的陈坤意料到要发生的变故,电话里两人就吵起来。
  
  陈坤的态度让卢婕更坚定了分手的决心,如果没有马丁,两人的脾气秉性将来生活在一起也很难维持长久。她决心已定,不管陈坤有什么想法,她都会按既定方针,尽快飞回墨尔本。
  
  出乎卢婕意料之外的是,第二天傍晚陈坤就飞到了滨江市,出现在她的面前。
  
  见到卢婕的机票已经订好了,陈坤立时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他的一再逼问下,卢婕只得和盘托出,告诉他昨天晚上接到了马丁的电话,他正在办理离婚手续,让她赶回去订婚。陈坤感到自己受了欺骗,卢婕一结婚,他就很难再有希望留在国外,为了这个女人自己弄得一无所有,整个命运都攥在她的手里,现在她却狠心抛弃他另觅新欢。两人为此吵了起来,吵得很凶,卢婕气急败坏地要他滚蛋,否则就要报警,又威胁说如果阻拦她和马丁的婚事,她回到澳洲就要撤保。陈坤当时气昏了头,操起了屋里的榔头,威胁她把机票撕了。就在这时马丁来了电话,卢婕说了两句,陈坤扑过去就把电话按断了。
  
  过了不长时间,两人正在厮打中,电话第二次响起,卢婕接过电话,还没顾得上说话,陈坤上前一把扯断了电话线。卢婕见状与他厮打起来,气头上的陈坤完全丧失了理智,操起手中的榔头向她的头部砸去,卢婕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丧心病狂的陈坤用电话线绕在她的脖子上,将卢婕活活勒死。
  
  勒死了卢婕,陈坤反倒显得十分镇静,他将尸体摆放在床上,找出一条白床单盖好,然后坐在写字台前随手写下一张纸条,放在床单下面,然后离开现场。
  
  一个星期后,滨江市警方找到线索,确定陈坤为重大涉嫌人,正要采取行动将其抓捕时,沈阳市公安局传来消息,陈坤在父母的陪同下,到当地公安局投案自首。陈坤落网,等待他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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