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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金心》

  一、净土庵靓女解难
  
  万木凋枯的季节,九华山大小几十座寺庙均已钟鼓寂寂了,山顶却还徘徊着一位年轻女郎,她长相极丑,面孔布满疤痕,两只眼睛似开不开,似闭非闭,好不骇人。
  
  这丑女叫方芳,原先模样并不难看,皆因今年春上,她乘坐B市驶往H市的小客轮突然途中起火,乘客竞相逃命,方芳的位置,本来属于脱险的最佳出口处,可她为了搭救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自己却被烈火毁容了!当她伤愈出院,从镜子中第一次看见自己这副“尊容”时,几乎晕了过去。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活在世间还有什么意思?但后来一想,与其作践生命,不如找个离尘脱俗的净处超脱自己。当她打听到这座佛教名山上有不少庵堂时,便萌生了削发为尼、遁入空门的念头。几经辗转,终于来到这里。
  
  殊料,遁入空门也并非那么容易。庵堂的师太们的答复几乎如出一辙:“削发为尼,须经有关部门批准,才能吃斋。”方芳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向何处申请?只好采取“耍赖”的法子,选了一座“净土庵”,跪在门口,声称若不收留,她就长跪不起。可是,师太们依然无动于衷,跪了两天,方芳挺不住了,身子一歪,晕倒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出租车里,正朝山下驶去。遁入空门的打算落空了,不由泪珠沿着脸颊无声地淌落。“哭啥?好端端的一位女子,有啥想不开的,非要遁入空门不可呢?”一个温柔的女人嗓音,附在耳畔轻轻地安慰开导她。
  
  方芳睁眼一望,身边坐的原来是位年龄与自己差不多的姑娘。“我叫阮圆圆,你以后就叫我阮姐吧。”对方自报家门,还用手指亲昵地在方芳额上戳了一下:“死丫头,人家不愿收留你,为啥还要耍赖?”
  
  “……”方芳哑然。
  
  圆圆又柔声安慰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要坚强起来,下山后我们详细交谈吧!”方芳再不吭声,她是谁?为啥对我这般热心?
  
  车子驶进了繁华闹市,后来,她们走进一家旅馆。
  
  在柔和而又白炽的灯光下,方芳这才发现圆圆竟是如此的绝顶漂亮,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维纳斯,那娇巧的身段,似玉的肌肤,还有那鹅蛋脸,桃花腮……真是个一颦一笑,万种风情!她忍不住喃喃赞道:“阮姐,你……真美!”
  
  圆圆叹了口气:“光貌美有啥用场,说不准还是灾难!”接着,话头一转,自我介绍说,她原是深圳某大商场的售货员,在全市举办的“微笑靓女”评选活动中选票最多,上了电视,享受过香港十日游,玉照做过好几家杂志的封面,印过挂历。但她仍嫌这售货员出息不大,便辞了职,准备与人合资经营一家企业,这次绕道九华山,无意撞见了失魂落魄的方芳。
  
  “阮姐,可惜您只能助我一时,不能助我一世啊!”方芳感动地说。圆圆生气道:“妹妹,你这话好没志气!人家张海迪下肢瘫痪,依然著书立说;苏联作家保尔·柯察金双目失明,写下长篇巨著。比比人家,你一不缺手,二不缺脚,就为自己毁了容,便失去了生活的勇气,难道不感到羞愧吗?”说完,圆圆又将双手搭在方芳的肩上,—字一顿地说:“方芳,记住这句名言:人啊,你应当自强!从今日起,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我们同患难,共安乐。”方芳听了鼻子一酸,颤声道:“我能做什么呢?”圆圆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让我们共同向生活挑战,与命运搏斗!”“与命运搏斗?”这话宛如电光石火,她简直感到跟前的圆圆仿佛是南海观世音的化身。
  
  二、落陷阱引火烧身
  
  方芳当然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位阮姐并非观世音的化身。不错,这阮圆圆确实在深圳当选过“微笑靓女”,出过名。然而,她钱迷心窍,暗中混迹于外商间,干起了卖淫的勾当,丧失国格、人格,被单位除名,由公安部门遣送回了B市。经过一番苦思苦索,她决心要寻找一位经济实力雄厚的企业家做自己的丈夫,以保长久吃喝玩乐。为了充分发挥自己色相的魅力,她又别出心裁地从某杂志上学来这么一手“绝招”——西方世界里,一些年轻漂亮的阔小姐、贵妇人为了显示自己的美貌多姿,经常特意选择那些丑陋不堪的女性作为随身女佣。实际上是起陪衬作用——以丑衬美,美者无疑更美,丑者更丑。圆圆由此受到启发,决心也要物色一个丑陋女性作为自己的陪衬。可怜的方芳正好撞在她的枪口。从此,她被圆圆牵着,来往于B市和H市之间,出没于舞厅、旅馆之中。
  
  通过电台、广播和报刊等媒介,阮圆圆终于很快瞄准了H市华夏时装公司那位年富力强的总经理金贵。这金贵“而立”之年才完婚,可婚后第二年,妻子就被病魔夺去了生命,至今光棍一条。阮圆圆决心要俘获这个引人注目的“目标”。她让方芳代写了一封求爱信去,却毫无反响。她便干脆单枪匹马径直闯进了金家的大厅。
  
  “喂,干什么的?”从里屋闪出一条狗熊似的大汉来。但他发现面前立着的是位绝色佳人时,浑身的骨头似乎都酥了。阮圆圆回答说有要事要见金经理。“大狗熊”龇牙咧嘴地谄笑:“我家主人赴香港联系生意去了,请留下芳名和地址,以便联系。”阮圆圆果真留下了自己下榻旅社的地址。当晚,华夏时装公司果然打来电话,约阮圆圆到府洽谈。当圆圆携同方芳步出旅馆时,早有一辆小车在迎候。司机上前道:“你大概就是阮小姐吧,请上车。”圆圆笑盈盈地拉着方芳上了车。小车穿过繁华闹市,径直驶向郊外。方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附着圆圆的耳畔道:“怎么把车开到野外来了?当心上人家的圈套!”圆圆也感到不对,嚷道:“哎,师傅,你怎么把我们带到郊外来了?”司机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反而又换了一个挡,小车以最快的速度朝前驶去。这无疑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猎艳”勾当。圆圆顿时紧张起来。方芳这时倒沉着镇定了,一来她意识到色狼的目标不是自己,二来既已落入陷阱,光急也不行,只有临危不乱,见机行事。
  
  果然,不一会小车减慢了速度。对面驶来了一辆小轿车,雪亮的车灯时闪时灭。倏地,方芳情急智生,猛然夺过圆圆手中的坤包向窗外一扔,随即尖声叫道:“快停车!坤包,我的坤包掉了!”司机来不及思索,当真“嘎”地刹住了车。说时迟,那时快,方芳敏捷地打开车门,一把将圆圆推下车。司机见状大惊,急忙一踩离合器,小车又朝前箭似的“射”出去。而方芳来不及跳车,就被劫走了。
  
  三、风流女智缠情郎
  
  伏尔加小轿车的后座上,端坐着一位三十余岁的美男子,修长身材,剑眉凤目,温文尔雅,当阮圆圆在车头前一招手,他便吩咐司机停了车:“姑娘,碰上了什么难处了?”圆圆央求道:“先生,我遭遇流氓了。”“啊!”美男子一愣,随即打开车门:“快上车!”圆圆闪身钻进车里,就坐在美男子身边。
  
  车子开动后,美男子问:“要不要去报案?”“不用了,反正没让他占上便宜。”圆圆谢绝。轿车驶进了H市,美男子又问:“姑娘在哪里下车?”圆圆胸有成竹:“华夏公司金贵家门口!”“啊!”美男子顿时面露惊讶,狐疑地问:“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有何贵干?”圆圆凛然一笑:“我们素昧平生,可今天我要找他算账!”“啊!”美男子又是一惊,脱口道:“我就是金贵。”“啊!”这会轮到圆圆瞠目结舌了。真想不到大千世界中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自己日夜挖空心思要寻觅的对象,竟似变魔术似的出现在身边。“请问,金某有何过错?”金贵和颜悦色地笑问。“金经理,说来话长,等到府上再道个清楚吧。”圆圆一边说,一边在打主意。进了金家大厅之后,圆圆便将这事发生的前前后后一一抖出来。为了粉饰自己,她讲她如何计甩坤包,金蝉脱壳,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至于方芳为了她落入陷阱,至今下落不明,却只字不提。
  
  金贵听后肃然起敬。简直不可思议,面前这位窈窕淑女、绝色婵娟竟有如此大智大勇,面对流氓歹徒,临危不惧,化险为夷,岂不令那些懦弱的五尺男儿为之汗颜!金贵立即表示歉意地道:“如此说来,确是金贵连累小姐了,但不知何人冒名顶替,还得报告公安局才好。”圆圆急忙摇头摆手:“不可!不可!刚才我已声明,这事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就不必追究了。何况一旦查获歹徒,人家岂不记恨于您!我得替您的安全着想呀。”尽管她说得并非全部有理,但那一片痴情,顿使金贵萌发了一层欢喜的心情。
  
  圆圆发现自己已经迷住了早想捕捉的目标,立即起身:“时间不早了,请您好好休息。明天午间,我在宾馆设宴,金经理务必赏脸。”回到宾馆,圆圆乐不可支,兴奋得彻夜难眠。鱼儿吞了钓饵,关键的戏在于明天如何施展手段,彻底将他俘虏过来。至于方芳的下落与安危,她早已忘到爪哇国去了。
  
  翌日清早,圆圆在酣睡中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方芳站在床前,她惊呆了半晌,才吐出一声:“你……回来了……”方芳淡淡一笑:“苍天保佑!人家瞧我这副尊容,吓得一个个狗逃蛇窜。”“谢天谢地,我为你整整一夜未合眼哩!”她说谎从不脸红,接着还把如何巧遇金贵的经过,有滋有味地讲了一遍。“那我可就很快喝上你们的喜酒了!”方芳拍掌祝贺。一个“酒”字提醒了圆圆,她随即借题发挥:“下午我就宴请他,就怕你不能尽兴?”“我能!一定舍命陪君子,不,陪姑爷,陪姐夫,只怕万一把他灌醉了,你会责骂我哩!”“就怕你没那本事!”“打赌!”双方当真勾了勾指头。
  
  午间,金贵果然准时赴宴来了。
  
  在一间雅座里,分宾主坐定后,圆圆向金贵介绍自己结拜的这位干妹妹。说话间,一盘盘美味佳肴端了上来。方芳抢先夺过那瓶茅台,斟满了三只酒盅。“为我们有幸结识金经理,先干一盅见面酒。”圆圆以主人的姿态首先发出了祝酒辞。“干!”三人将浓烈的白酒干了。接下去,圆圆和方芳又各自敬了金贵两盅,金贵自然又分别回敬两盅。这样一来,圆圆和方芳占了便宜,金贵果然开始头重脚轻,舌头打结了:“不……不……能……喝……喝了……”圆圆见状暗喜,朝方芳使了个眼色。方芳尽管此刻也已醉眼矇眬,但还记着“打赌”的誓言,蓦地又举起了酒盅:“我们再……再喝个双喜临门吧!”“喝……喝……”金贵不能左右自己了,真又灌了两盅,随即头一歪,伏在桌上不省人事了。“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方芳开心地拍手欢叫。圆圆也欣喜万分,但表面上还要含嗔埋怨道:“死丫头,瞧你把人家灌成这副样子,怎么办?还不快去服务台给金经理开个单间,让他今晚就在此间安歇!”就这样,烂醉如泥的金贵被这两个姑娘搀扶着安置在席梦思床上,独卧单间。
  
  方芳肚里的酒力也在发作,夜幕还未降临,她便倒在床下,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只有圆圆未醉,她本来喝得不多,又暗中服了醒酒的药片,所以毫无醉意,她想不到自己布下的机关竟如此顺利,真是天遂人愿啊,等方芳沉睡后,她便朝那单间潜去……
  
  四、匿恶人养虎成患
  
  金贵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猛然觉察自己怀里有一位赤裸女人的胴体。他不由一怔,急忙拉亮床头灯,一看竟是那妖艳无比的阮圆圆。
  
  “啪!”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圆圆伸出玉臂又熄灭了台灯,嗲声嗲气道:“瞧我们这副样子,亮着灯多不好意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金贵显得惶恐不安起来。“瞧你,自己干的好事,还装聋作哑!”圆圆的手指头在金贵的额头上亲昵地点了一下。“我……醉了……什么都……忘啦……”金贵嗫嚅道。“滑头,讨了便宜还卖乖!”圆圆舒展玉臂,一把箍住金贵的脖颈,娇声道:“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们宣布结婚吧!”“可……我们还……缺少了解啊!”金贵艰难地嚅动嘴唇。“什么,缺少了解?不了解为啥占有人家的身子?”圆圆勃然大怒,掀开被窝,毫不害羞地亮出赤身裸体,“你想耍赖?我要喊叫起来,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到底答应不?!”
  
  金贵暗暗叫苦,低声下气道:“我……答应你……姑奶奶……快穿好衣服吧!”就这样,阮圆圆以闪电般的速度要挟金贵举行了婚礼,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方芳自然也随着搬进了金贵家,吃住一块。
  
  圆圆进入金家后,才了解到那个看门的大狗熊叫金仁,是金贵的本家兄弟。曾因犯流氓罪,劳改五年,刑满出狱后,无处栖身,便一直赖在金家,金贵抹不开情面,只好收留了他。圆圆记起那天晚上险些遭殃的事,断定是大狗熊捣的鬼,她便使了个点子,暂且不点破他,日后寻个机会敲一敲,不怕他不听老娘的。圆圆自以为得计,谁知养虎成患,到头来反一个跟头栽倒在这狗熊的手中。
  
  原来,这金仁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卑鄙、无耻,五毒俱全,是个阎王爷害天花——尽是鬼点子的角色。出狱后,在堂兄家过了几天好日子,邪瘾便又发作,暗中在H市拉起了一个流氓团伙,采取更狡猾、更隐蔽的手段,继续进行犯罪活动。那天晚上,圆圆自投罗网,正好中了他的机关,按照他的计划,先将圆圆骗出郊外奸污后,再卖进深山老林;或者逼迫入伙。岂料事与愿违,圆圆中途逃脱,金仁大失所望。尤使他心惊胆战的是圆圆这会成了金府的女主人!金仁开始曾动过不辞而别的念头,可又舍不得这安乐窝。后来一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编一个花环般的“金箍”,伺机让她去钻,只要得手,那“金箍”咒就得自己来念了。
  
  五、迷港商作茧自缚
  
  夕阳西坠,夜色沉沉。圆圆一身珠光宝气,无限惆怅地倚在窗台边,双眉紧锁,大有那“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的离愁别恨之苦。
  
  金贵婚后不到半个月,就走南闯北去了。时间一晃便是月余,连封书信都不曾寄回。这可苦了新婚的圆圆,夜夜盼郎归,夜夜守空房。今天,她又白白地空候一天了。
  
  “嫂子,有位港商登门拜访来了!”不知啥时,金仁出现在房门口。“你难道不知道你大哥不在家么?”圆圆摆出主妇的架势回应道。金仁谄笑说:“我已言明了,可人家说见见内当家也行。是笔大生意,机会难得哩。”圆圆心内一动,暗自思忖:“也罢,我何不做主拍板成交,也可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干。”金仁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说:“这港商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凭嫂子的精明能干,何愁拴不住他的鼻子?”
  
  圆圆很高兴:“安排客厅相见。”
  
  这港商确实年轻得很,一张俊俏的小白脸,肌肤白净,大鬓角、黑卷发、细眉凤眼。如果上唇没那撇小胡须,准误认他是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尤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对异性颇有吸引力,配上那身西装革履,更显得风流倜傥。
  
  不知怎的,圆圆一进入客厅,便被这张小白脸迷住了。特别是对方那种温文尔雅,毕恭毕敬的神态,更在这华年少妇的心海中掀起层层涟漪。尽管丈夫也是位美男子,但毕竟韶华已逝,额头皱纹显露,怎及这小青年的勃勃生气,旺盛精力!何况新婚久别,又未培养起坚固的爱情基础,使得这水性杨花的女人,难免生出“得陇望蜀”的念头。
  
  港商率先作了一下自我介绍。声称自己叫钟富泉,在港三代经商。目前父子拥有二十余家大小工厂和几家大商场,几亿元资产。此番前来,是风闻华夏公司誉满中外,故专程前来洽谈订货……他伶牙俐齿,话语滔滔不绝,讲到得意处,眉飞色舞,趾高气扬,圆圆听得眼睛发亮,脱口赞叹:“到底是大世界闯出来的人,可惜我圆圆今生没了这种缘分。”
  
  钟富泉随即接上话茬:“太太想去香港创业还不容易,只要愿去,钟某可以担保。”
  
  “真的?”圆圆喜出望外,双眸含情。
  
  “决不食言!”钟富泉拍着胸膛。
  
  “好!”圆圆拍案叫绝,朝金仁吩咐:“请钟先生与我共进晚餐。”
  
  在餐桌上,也许是酒逢知己的缘故,主宾都喝了个痛快。尤其是女主人,此刻酒酣耳热,心旌摇荡禁不住和面前这张小白脸眉来眼去,卖弄风情。钟富泉从对方那双顾盼多情的眸子里,仿佛领悟到了什么,嬉皮笑脸道:“我该体息了。”于是,圆圆款款起身,引客人离席……
  
  再说方芳看罢电视,夜已深了,正要解衣就寝,金仁突然敲门,说是圆圆不见了。她不由大吃一惊,唯恐出了意外,便和金仁一道楼上楼下寻找,可寻遍了也不见女主人的影踪,双双不禁慌了手脚。
  
  “哎,我倒忘了,咱们不是还有一间客房吗?进去瞧瞧!”金仁猛地一拍后脑提醒道。方芳点点头,来到客房前驻足静听了一下,里面熄了灯,却不时传出一种轻微的声响。金仁掏出一把钥匙,蹑手蹑脚地捅开了房门,伸手一拉开关,随着灯亮,发出一声惊呼:“哎呀……”方芳循声望去,顿时血往上涌,脸红耳热,羞得急忙将头扭到一旁。
  
  当雪亮的灯光猛然照出这对狗男女的原形时,年轻的港商首先像只受惊的耗子,弹跳下床,抓起自己的衣服,企图夺门而逃,却被金仁踢翻在地。方芳是个黄花闺女,如何见过这等下流场面,吓得胸口怦怦狂跳,急忙捂住双眼,羞得跌跌撞撞奔下楼去。
  
  圆圆虽然当场露丑,但还是虎死不倒威,朝金仁发话说:“好兄弟,自古道:家丑不可外扬,只怪嫂子一时失去检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先把钟先生放了,我自有话对你说。”边说边朝金仁抛去脉脉含情的媚眼。
  
  金仁略作沉吟,终于点了头,港商如逢大赦,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仓皇而逃。圆圆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感激地说:“好兄弟,嫂子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了。”“怎么报答?”金仁淫笑着凑上前来。圆圆一时怔住了,还没等她作出反应,这大狗熊扭动笨拙的身子,早已向她扑来,将她压在床上……
  
  六、图脱身方芳出走
  
  方芳撞破了圆圆的那桩“好事”后,羞涩、惶恐了好几天,吃饭不香,睡觉不甜,仿佛干这丑事的不是圆圆,而是她这位干妹妹似的。每逢与圆圆、金仁呆在一块时,只觉得如坐针毡,心绪不宁,怀里像藏着只小兔子。而圆圆和金仁恰恰相反,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照样吃得香,睡得稳,看电视,听音乐,嘻嘻哈哈挺开心。
  
  方芳见他们这个样子,心里很是难过,但愈是难过,愈是引起圆圆的警觉和妒恨。俗话说,冰炭不同炉,善恶不同途。一个肮脏的灵魂,怎能容纳一颗纯洁无瑕的心灵呢?何况自己的罪恶已被对方窥破,总感到这丑女呆在身边,有点碍手碍脚。
  
  方芳暗中也做好了准备,决定去寻找新的归宿。但她又想给干姐留个面子,于是谎称离家日久,恐亲人挂怀,要求回B市一趟。
  
  圆圆当然求之不得。次日清早,方芳匆匆离开了金家,踏上去B市的轮渡码头。这时正好一艘轮船靠岸,旅客们蜂拥而下。方芳眼尖,蓦地发现拾阶而上的旅客中,风尘仆仆的金贵正搀扶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迎面走来,方芳一愣,但随即扭过头去,准备交臂错过,岂料金贵却发现了她,大声招呼:“方芳,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方芳只得扭回头,故作惊讶道:“金经理,你回来啦,我回B市去看望一下家里人。”金贵“啊”了一声,转而介绍身边的老人:“这是家父,他在B市呆了大半年,这次我特意将他老人家接回来。”老人其实一直眼睁睁地盯着方芳,这时颤声问道:“孩子,你这张脸是今年春上在这轮船上被大火烧伤的么?”方芳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什么,耳畔又传来老人的问话:“你叫方芳吧?”金贵代她回答:“爹,不错,她就叫方芳!”
  
  “啊!”老人惊呼一声:“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了!”话音未毕,双膝一软,竟跪在方芳的脚下,老泪纵横,哽咽着对儿子说:“孩子,她就是爹要找的救命恩人啊。”
  
  这猝然的变故,惊得方芳手足无措。周围的旅客见状,也围上来看新闻,方芳大窘,急忙扶起老人,矢口否认:“大伯认错人了!”“没错,没错!”老人一把抓住她的双手不放,生怕她跑了似的。当下,也不管方芳怎么解释,金贵父子俩硬是推推搡搡地将方芳拉上一辆出租车,朝华夏公司驶去。
  
  原来,今年春上,方芳在客轮上救出的老人正是金贵的父亲,金父为寻找这位救命恩人,奔波了半年,想不到今天竟无意中邂逅,说什么也要收留她做干女儿,当作金家成员,享受同等礼遇。然而,金家父子愈是这般客礼相待,方芳愈是惶恐不安,尤其是一想起圆圆的那桩丑事,她愈是感到如坐针毡,替金贵悲哀、难过。
  
  方芳的身价倍增,无疑给了圆圆巨大的刺激,她决心非撵走方芳不可。其实方芳早已下定决心要继续出走。她试着找了许多借口,无奈金家父子执意挽留,一直难以脱身。这天,她无意中收到外面寄来的一封匿名信,看罢后喃喃自语道,这下总该脱身了。
  
  她将信交给了金贵,恳求道:“大哥,我在你家呆了不少日子,再呆下去,恐怕你们一片好心倒成了恶意,还是成全我吧!”
  
  金贵看罢匿名信,不禁气得脸色铁青。原来,信中以极其恶毒的语言,说方芳皆因看中了金家的万贯家财,才不惜舍身救出金父,却不料毁了自己的容貌,便以此要挟,赖在金家,养老终身。最后还警告方芳要迷途知返,及早离开金家,自谋职业,自食其力,云云。
  
  “放屁!”金贵气得将匿名信撕成碎片,转而安慰方芳道:“好妹妹,这是挑拨离间的谗言,不要相信。”方芳却摇摇头。金贵又说:“不行,就算我应允了,爹也不会答应的!”
  
  然而,方芳决心下定了,到底选了个机会,悄悄地离开了金家。
  
  七、火葬场起死回生
  
  漫天雪花,天寒地冻。华夏公司总经理金贵,却出现在一条崎岖的山道上。
  
  原来,方芳出走后,金父气得双眼发黑,说啥也要寻回自己的恩人。金贵除了在广播和报纸上发出“寻人启事”外,还专门组织、聘请他人四处寻访。岂料,两个多月过去了,各路人马纷纷回报,方芳杳无踪影。金父闻讯,决定要亲自出马。金贵当然不会让年迈的老父四处奔波,只好自己踏上了寻访方芳的路途。他根据方芳离尘脱俗的念头,专门走访了不少庵堂寺院,然而满腔虔诚,换来的却是失望和惆怅。
  
  此刻,他冒着风雪,又从附近一座山上庵堂下来。由于音讯渺茫,故而心情烦闷,不住地长吁短叹。“救命啊!”蓦地,附近传来一个小孩的呼救声。金贵循声望去,不远的小河中似乎有人掉下去了,正张着胳膊拼命挣扎……
  
  “不好!”金贵急忙飞奔上前,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便“扑咚”一声跳入冰冷刺骨的河中,抓住落水的小孩,将他托上岸。可是,当金贵自己要上岸时,脚下一滑又坠入水中,被湍急的河水卷入河心,冲走了。
  
  闻讯赶来的老表追至小河的下游,将金贵打捞上来,他已冻成了冰人,气息全无。因为死者系外地人,有人提议,不如将尸体扛到附近那家火葬场去,让那些吃“衙门饭”的人去处理方为妥当。而火葬场的工人这两天正好放假,都回家去了,场里冷冷清清的显得恐怖骇人。老表们将尸体往停尸间一搁,便扬长而去,急得看门人直吼叫;“你们总得留个地址,办个手续啊!”“笑话,素不相识,谁来领这份闲事?”看门人无奈,只得从另一房间唤出一位女职工,向她说明这具无名尸体的来历。
  
  女职工往尸体面前一站,不由惊得“哎呀”一声,看门人吓了—跳:“怎么,走尸啦?”女职工不再吭声了,目光仍注视着死者,看门人揶揄道;“你莫不是想使他起死回生?”那女工说:“试试看!”便以不容抗拒的口吻吩咐看门人:“大叔,你赶快生上两堆大火,再扛两床厚被子来,让我做个试验,看看他能不能碰个运气。”
  
  看门人半信半疑地一一照办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女职工支开了看门人,关上门。然后,将尸体挪近火堆旁,融化了冰块,再脱去他所有的衣服,然后,将他抱进早已铺开的被窝里。三堆熊熊大火,很快使这停尸间充满了暖和,这位女职工往火堆中添了两根劈柴,接着,她也脱光了自己的衣服,钻进被窝,张开双臂,将那具僵硬的尸体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
  
  半夜间,看门人被女职工从睡梦中唤醒:大叔,快起床,那人活过来了,但还得赶快送往医院。“啊!”看门人大吃一惊,“真是活见鬼,难道……”他踉踉跄跄地奔到尸体前,伸手往被窝里一探,不由大惊,那尸体果然恢复了体温,鼻孔里也开始有了轻微的呼吸。“啊,真的起死回生了。奇迹!奇迹!”看门人不由得转向女职工:“闺女,告诉大叔,你是怎样让他起死回生的?”
  
  女职工双颊泛起两朵红云,低下头,却不吭声。
  
  八、现原形分道扬镳
  
  金贵完全恢复知觉时,已是翌日晚间。矇眬中,院里的小车喇叭鸣声把他惊醒,随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闯到他的床前。
  
  “金贵!”一个熟悉的女音。他睁眼一看:“圆圆?你怎么赶来的?”穿着雍容华贵的圆圆,猛地一把扑上前,倒在丈夫怀里:“亲人,我的亲人,我的宝贝,你没事吧?”金贵不禁纳闷:“谁告诉你们寻到这儿来的?”“我们昨天上午接到电话,便连夜启程的!”金仁急忙邀功请赏。
  
  “电话?我可没托人打什么电话?”金贵又感到愕然。自己的身份证前几天给弄丢了,在这陌生之地,又有谁知道他的姓名、地址呢?“算了,大哥,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在外寻访两个多月了,没寻到,你们父子总算对得住她,该回去了。”金仁婉言提示道,“何况,叔父近日又卧病在床。”
  
  听说老父卧病在床,金贵慌忙从床上爬起:“我们这就回去!”而到家一看,父亲并无大病,金贵的心才落到实处,急忙上前问候请安,金父听说仍未打听到方芳的消息,顿时面露愠色,悻悻道:“看来还是老朽亲自出马,请人哭娘是没眼泪的。”金贵又羞又愧,急忙道:“赶明儿我再去找。”
  
  圆圆早就对公爹不满,冷笑着说:“你莫要将你儿子往死里逼,犯得着为寻访一个不知姓名的女人卖命吗?逼死了你儿子,我可不愿当寡妇呐!”“放肆!”金贵见妻子如此顶撞自己的父亲,不由怒火中烧,“啪”地给了圆圆一记耳光。“好哇,我索性让你们父子俩打死算了!”圆圆趁机借题发挥,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金父气得浑身哆嗦,差点背过气去。金贵忙扶住他。金仁趁机拖走了在地上耍泼的圆圆。金父本来好端端的身子,给媳妇这么一气,当真卧床不起了,害得孝子金贵衣不解带,日夜守候在病榻旁。
  
  祸不单行,就在金家“内讧”波起之际,又一桩不幸的事接踵而至——半年前,金贵在香港与一外商签订的一项订购原料和设备的合同,被骗去了上千万的货款,这外商原来是个买空卖空的国际大骗子,金贵无意中坠入了他的圈套。
  
  消息传来,宛如晴天霹雳,金贵惊得目瞪口呆,手脚冰凉,几乎昏厥过去。天哪,这上千万元的货款被骗,意味着华夏公司倾家荡产啊!如果在国内,这官司还好打,可现在是国际官司,牵涉到两个国家,需要通过外交途径,弄不好时间一长,成了无头官司,永远石沉大海。金贵自然晓得这种厉害关系,他到处托律师、上法院,求爷爷,拜奶奶,可人家答复几乎如出一辙:“要通过外交途径。即使能打赢这场官司,也得要几年时间。”要几年时间?金贵惊呆了,不要说几年,就是几个月都难等啊!公司几百号人的工资往哪儿要钱?贷款怎能及时偿还?利息谁付?还有其他一系列问题,势必引起连锁反应。一夜之间,这个千万富翁变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金父在病榻上闻得家中遭此大祸,病情如雪上加霜,更重了。金贵也无回天之力,只好辞退了所有的员工,典出了厂房车间,宣布公司破产倒闭。《H市晚报》在头版刊登了这条消息。
  
  祸起萧墙。出此事后,对于阮圆圆来说,未免“兔死狐悲”,但经不起金仁暗中挑拨,寻思道: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眼看金家破落到这程度,还有啥留恋的?于是便也动了出走的念头。加之金仁不辞而别,愈加坚定了她另攀高枝的决心。于是,找了个借口,趁机和丈夫大闹了一番,然后挥手“拜拜”,昂头挺胸而去。
  
  众叛亲离,最后竟连妻子都分道扬镳了,金贵心中如何不辛酸难过?真个是“掬尽三江水,难洗今朝羞”呵!当天晚上,他狠狠心,竟吞下了过量的安眠药……
  
  九、再施恩患难知己
  
  方芳在《H市晚报》上看到华夏公司倒闭的报道后,十分震惊。她记挂着金家父子此刻的处境,于是漏夜赶到H市。
  
  一进金家,已经是后半夜了。这时金家的两扇大门还洞开着,里面寂无人声,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急忙冲进房间,拉亮电灯一看,只见金贵直挺挺躺在床上,似乎睡熟了,桌上放着一只装安眠药的空瓶子。顿时,她什么都明白了,惶急间,抓起台桌上的电话,拨打了120。翌日凌晨,金贵总算从死神手里又一次挣脱出来,脱险了。金父和方芳一直守在病床前。待金贵睁开双眼,恢复神志以后,金父才老泪纵横地告诉儿子:“孩子,要不是方芳及时赶来相救,我们父子这会恐怕要在阴曹地府团聚了。”
  
  金贵紧紧握着方芳的手,双眼垂泪道:“好妹妹,你是怎么赶回来的?难道真是神灵让你一直在暗中庇护我们父子么?”方芳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在晚报上看到消息后特意赶来的。一进门,就碰上了这号倒霉事……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金贵听罢,更加感动:“好妹妹,自古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真是警世恒言啊!你在我腰缠万贯、知恩图报时,却婉言谢绝,悄悄出走;而在我金家祸起萧墙,公司倒闭,众散妻离时,又突然出现在我们父子面前,关心、帮助我们父子……天啊,打起灯笼走遍天下,也难寻觅到你这颗比金子还纯洁、还贵重的心啊!”这位须眉男儿说到动情之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竟失声痛哭起来。
  
  儿子这么一哭,父亲也哭了,父子俩哭成一团。方芳也无声地饮泣起来。
  
  方芳的到来,使金贵精神上得到了很大慰藉,金父的病体也很快康复了。方芳除了给他们父子俩烧茶煮饭,料理家务,有时还找来一大沓法律方面的书籍和有关资料,进行钻研,为金贵上诉提供法律依据。
  
  金父为此感动得经常仰天长叹:“真是一样饭喂出几号人啊!自家的媳妇,空有一副漂亮壳子,却内心龌龊,灵魂肮脏,危难之际,连丈夫都可舍弃!看,人家方芳虽然容貌不佳,却品质高尚,心灵冰清玉洁。老天爷啊,为什么不能将她俩的面貌互相调换一下,让心美的人貌也美,让心丑的人貌也丑呢?”金父的自我感叹虽然天真,但也道出了人之常情,正直人对假、恶、丑的深恶痛绝,对真、善、美的由衷赞颂。
  
  以后,金家父子又经常提起火葬场起死回生那桩事。他们做梦也不曾想到,寻访的“无名英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原来,方芳离开金家以后,并没有回去B市。因为她估计金家父子会追踪寻访她,所以悄悄进入P市,在一家火葬场当了名合同工,专门为死者服务。她自信,自己成天呆在停尸间,为死者化妆、整容,金家父子纵有千里眼、顺风耳,也难以追寻到她的行踪。然而,大千世界,偏偏无奇不有。去年冬天的那个风雪之夜,当她在火葬场发现金贵那张熟悉的面孔时,简直给惊呆了。也就在这悲痛万分之际,一个奇异的念头冒了出来: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某国有十名士兵在雪地里冻僵了,成了一具具冰尸。有位科学家别出心裁地作了一项试验,让十名身强力壮的年轻姑娘,赤身裸体地钻进被窝里,各自搂着一具裸尸,胸口贴着胸口,用青春的异性体温去温暖那十颗冻僵的心。数小时后,那十颗静止了的心脏竟然又怦怦地跳动起来。方芳试着效仿,果真也救活了金贵,又将他送进了医院,代打了电话后,便又销声匿迹,不显山不露水的,连医务人员都给瞒住了,金贵自然更加蒙在鼓里。
  
  且说金贵的这场国际官司,打了半年之久,总算碰上了个机会,在上海扣下了这洋人骗子一艘装货的海轮。华夏公司终于打赢了这场官司,追回了千万元巨款,公司又重新开业了。为了提防方芳大功告成后又悄悄隐退,于是特意央求她在公司内担任了一项较为重要的职务,给她拴上了一根绳索,使她难以脱身。
  
  十、查旧案无颜坠楼
  
  在华夏公司红红火火东山再起、金家父子笑逐颜开之际,弃夫而走的阮圆圆突然又回来了。
  
  半年前,这个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人出走后,在外与金仁鬼混在一起。金仁将她玩够了,再将她诓进深山老林,卖给一个人贩子集团,企图偷运出境,送到国外去当妓女。圆圆身落陷阱,呼天不应,喊地不灵。幸亏这个人贩子集团及时被我公安机关破获,她才被有关部门遣送回到H市。一回到H市,就得知华夏时装公司东山再起,她立即赶往金家,尽管金贵父子用白眼迎接她,但她脸皮厚惯了,进门就喊:“爹,金贵,我回来了!”
  
  “你走错门了,我家没你这号女人。”金贵冷冷地说。“金贵,千错万错是我错,念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情分上,你也该原谅我啊。”圆圆又拿出看家本领,跪下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呜呜呜”的警车呼啸声。随即客厅里进来三位民警,打头的刑侦科长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经我们调查落实,前年春上,从B市驶往H市小客轮上的大火案,阮圆圆是其中的肇事者之一,必须拘留候审。”原来前年春天,阮圆圆从深圳解被雇后回到B市,她利用色相,出卖肉体,出没在B市与H市之间。这天黄昏,圆圆又踏上了从B市开往H市的一艘客轮,在码头上邂逅了一位绰号“草上飞”的扒手,双双将盗来的一只10斤装的香蕉水塑料壶伪装后带上了客船。夜间,他俩摸到一间堆满杂物的小舱去鬼混。事后,“草上飞”打火抽烟,溢出壶的香蕉水突然着火,酿成了那场火灾。公安部门经过一年多的侦查,终于查清了这起重大案子,案犯“草上飞”首先落入法网,并供出了同案犯阮圆圆。
  
  “天哪,这个貌美心丑的卑鄙女人!”金贵痛心疾首地恨恨连声。阮圆圆此时也知道罪责难逃,谎称进去换件衣服就走。谁知进入内房后,一推窗户,就纵身跳楼自杀,自己了断了自己的罪恶。
  
  十一、牵红线父作子媒
  
  光阴似箭,不觉又过去了半年,挨近年底,金父受了风寒,又身染沉疴,卧病在床。医生一诊断,发现是喉癌,只有等死的份儿了。金父自知在人间的日子不长了,只是一桩心事未了,就是儿子的婚事。金贵还不到不惑之年,总不能孑然一身到老,应当给他再找个伴儿,否则,当爹的九泉之下怎能瞑目?
  
  这天晚上,金父在病榻上对儿子说:“孩子,你如今正当壮年,怎能没个伴儿,趁爹还有一口气,能亲眼看到你重新成亲,即使死了也放心啊!”金贵沉吟片刻说:“儿子自会料理的。”“不,这事宜急不宜缓,我早已替你物色好一个对象!”金父断然说。“谁?”儿子大吃一惊。“方芳,你同意么?”“这……”儿子似有难言之隐。父亲误会了,以为儿子嫌弃她,喟然长叹道:“孩子啊,古话说得好,房屋不在高堂,不漏便好;衣服不在绫罗,暖和便好;娶妻不在姿色,贤德便好。你难道嫌弃方芳容貌丑陋?可她是咱们父子俩的救命恩人啊!就凭她那颗金子般的心,打起灯笼寻遍天下也难找啊!”
  
  儿子吭吭哧哧地解释说:“爹,正因为方芳对我们父子恩重如山,所以这事更不能由我们说了算,还得征求她本人的意见。儿子本是续弦,人家是黄花闺女,会不会被人笑话填房?打内心说,儿子若能娶上这位贤德女子为妻,也算三生有幸,岂会嫌她容貌丑陋?何况,她曾两度救我死里逃生哪!”接着,他便把自己最近派人前往火葬场调查的结果,也一并说了出来。
  
  金父听罢这般奇遇,更加激动不已,连连慨叹:“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看来这个媒还非得老子替儿子做不可哩!”
  
  翌日,金父果真向方芳和盘托出了此事。方芳猝不及防,急得连连摇头:“不……不……”她的意思是,凭自己这副丑陋的形象,配做一位才貌双全的企业家的妻子么?何况,人家是报恩,这不叫爱情!所以她只好忍痛割爱。可是金家父子并不罢手,一有机会就缠住这个话题,方芳也仿佛铁石心肠,压根儿不答应。
  
  金父的病终于越拖越重了,到了后期,喉咙痛得说不成话,连水都咽不下去了,而他又似乎还想说什么,急得只好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
  
  “爹,我晓得您的意思,无论什么时候,我绝不会抛弃方芳妹妹的!”金贵失声恸哭,并恳求方芳:“好妹妹,你答应爹吧,了结他老人家的一桩心事,也好让他瞑目含笑九泉!”
  
  方芳泪流满面,拉着金父那双骨瘦如柴的手,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心矛盾极了,压根儿不愿欺骗老人,让他白白地空欢喜一场告别人世。然而,当她一眼瞥见金贵哀求的目光和老人绝望的神情时,她的心又碎了。金父瞪大双眼,一直难以闭合,而鼻孔里只剩下一丝游气了。“方芳,你就答应爹临终的要求吧!”金贵悲泣一声,竟“扑通”跪在方芳脚下,泣不成声。
  
  方芳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也“扑通”一声跪在老人的病榻前,颤巍巍地喊出了一声:“爹!”一丝笑意掠过老人的唇边,双目终于合拢,如愿以偿地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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