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野是浦江市都市晚报的记者,这天一上班,欧阳主编就把一位漂亮姑娘介绍给他:“这是苏夏夏,刚毕业的大学高材生,来我们报社当实习记者。今后就由你指导她的工作。”苏夏夏伸出手说:“何老师,请多关照。”何野握了握她的手说:“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就叫我何野吧!”苏夏夏笑了:“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夏夏活泼大方,上班的第一天,何野和她相处得非常愉快。下班的时候,苏夏夏说:“何野,本该请你吃饭,可是我囊中羞涩,要不,你先借我点钱?”何野扑哧乐了:“哪有这样借钱请客的?你为啥请我吃饭?是不是有求于我?”苏夏夏的脸一下红得像个苹果:“欧阳主编对我的材料很满意,不过他说了,我必须在实习期间写出一篇有影响力的深度报道来,才能成为正式的记者。当然,和你合作也可以。所以……”何野想了想说:“没关系的,我尽力支持你,争取在你的实习结束前搞出一个深度报道。到时候,报道署咱们两人的名就得了。”苏夏夏听了孩子气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太喜欢这份工作了!有你的支持,我一定能成功!”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何野的电话响了。他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你是何野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反映。我想,作为记者,你一定会对这些事感兴趣的。”何野忙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怎样和你联系?”女人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到‘兴夜宫’娱乐城来吧!我在二楼的餐厅等你。你就说是芸姐的客人,服务生就知道了。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
放下电话,何野陷入了沉思:这女人是谁?她有什么事要反映?这“兴夜宫”娱乐城是全市最大的娱乐中心,关于那里,有很多传闻。自己去还是不去呢?最后,职业的敏感使他作出了决定:去!
何野在“兴夜宫”娱乐城找到了芸姐,一个打扮得很性感的女人。芸姐用两只手指头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把何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我决定把我知道的秘密全都告诉你。”何野试探着说:“什么秘密?”芸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兴夜宫娱乐城的秘密。你要是把我知道的都报道出来,一定是个爆炸性的新闻。”何野一下来了兴趣,他掏出采访本正准备记录,女人突然声音低沉地喝道:“快收起来!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何野收起了采访本,女人正准备说什么,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跟前。领头的男人脑袋奇大,他冷冷地问芸姐:“阿芸,在谈什么呢?这人看着面生呀!”芸姐满脸堆笑,嗲声嗲气地答道:“哎呀,四虎哥,这小伙儿是人家的老相好,来找我叙叙旧,你别喝干醋呀!”说着,伸手在四虎的胸口摸了一把,“四虎哥,我今晚没客人,等你呀!”四虎的几个手下差点笑出声来,四虎瞪了何野一眼,甩开芸姐的手走了。看着四虎走远了,芸姐低声对何野说:“我本来以为在这里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这样吧,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改天我们再联系!”
回到报社,苏夏夏问何野一上午去了哪儿,是不是去找新闻了?何野本来想告诉她,但转念一想,这芸姐一看就是个风尘女子,再说这事儿看来有危险,还是先不要让她知道的好,于是笑着说:“哪有什么新闻好找,只是去会一个朋友。”
几天过去了,芸姐都没有再同何野联系,何野不由得着急起来。芸姐说的秘密是指什么?一连几天没消息,她会不会遭到了什么不测?正想着,手机响了,何野一听,正是芸姐的声音!芸姐说:“我们在浦江公园的咖啡馆见面吧,那里的座位都有隔间,谈话方便!记住,还是那句老话,这事暂时不能告诉别人,只能你一个人来!”
咖啡馆里的人很多。看来芸姐精心挑选了这么个热闹的地方,以便不引人注目。何野在一个小隔间里找到了芸姐。这是那种只能两个人坐的情侣座。芸姐今天打扮得很朴实,人显得很清秀。何野刚坐下来,芸姐突然问他:“说实话,你觉得我好看吗?”何野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不由愣了一下,但他还是由衷地答道:“好看,比那天好看多了!”芸姐苦笑了一下,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喃喃地说:“老了,我最美的青春已经失去了……好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原来,芸姐是“兴夜宫”娱乐城的坐台小姐,在那里已经干了好几年。“兴夜宫”娱乐城里面不仅有提供“特殊服务”的小姐,还开设有秘密赌场,赵四虎一伙还向客人贩卖毒品,可谓黄、赌、毒俱全。赵四虎他们用金钱和美女拉拢了一批有权有势的人,在“兴夜宫”娱乐城的后院里有一幢小楼,有专用的秘密通道出入。里面的各种特殊服务完全是免费的,专供那些人享用。但赵四虎他们把这些人在里面“享受”的过程都录了相,这样一来,那些人既得了他们的好处,又有把柄握在他们手里,所以就做了他们的保护伞,这就是这么多年来,没人去查‘兴夜宫’的原因了。“这些东西,你敢写吗?敢在报纸上捅出来吗?”芸姐问。
何野激动地说:“芸姐,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敢出来揭露他们,我为什么不敢写?请你相信我作为一个记者的良知!不过,事关重大,一定要有证据!”“我今天找你,就是要给你证据。”她掏出一包东西递给何野,“这里面有我写的检举材料,我把这几年我观察到的东西都写了下来,包括他们那个组织的骨干成员名单,都在里面。我高中没毕业,文笔不好,你将就着看吧。还有几盒录相带,是我冒着生命危险翻录的,是那几把‘保护伞’在‘兴夜宫’活动的证据!”
何野接过那包材料翻看了一下,兴奋地说:“这太好了!有了这么确凿的证据,这个报道一定会引起轰动,这些家伙也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
何野收起了那包材料,又问道:“芸姐,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揭发他们?”芸姐笑了笑说:“我以后会告诉你的……”正在这时,何野的手机响了,他一听,竟然是苏夏夏打来的。苏夏夏气呼呼地说:“何野,我知道你在浦江公园!我一路跟着你进来的!欧阳主编吩咐你指导我实习,你自己也答应和我联手搞深度报道,却自己鬼鬼祟祟地跑出来找新闻,不行,你一定得让我参与……”说到后来,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何野暗想:“这女孩子一旦撒起娇来,还真是拿她没辙!”芸姐问:“是谁找你?”何野笑着说:“我的一个同事,是个新来的实习记者,她非得参与调查,已经追到公园里来了,这会儿正到处找我呢!你看……”芸姐脸色一变:“不行,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的身份,也不方便让更多的人知道,再见!”说完就起身离去了。
何野送出咖啡馆,眼看着芸姐的背影离去,不由得怅然若失。正在出神,突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苏夏夏,她终于找来了。何野正要向她解释,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匆匆地向芸姐离去的方向追去。他拍了拍脑门,突然想起:这个跟踪芸姐的人正是那天在“兴夜宫”见过的人,赵四虎的一个手下!不好!芸姐可能有危险!他来不及细想,看看四周无人,便掏出那包材料塞给苏夏夏:“这是我们这次深度报道所需要的重要材料,你把它交给欧阳主编,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完成了这次任务,就是对这次行动最重要的贡献!以后报道发表的时候,就以咱们两人的名义!”苏夏夏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她既紧张又兴奋,把那包材料贴身藏好,俏皮地冲何野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说着便转身跑了出去。苏夏夏一走,何野就赶紧向芸姐刚才离去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他就在马路边发现了赵四虎的手下。那人也正在东张西望,似乎也在找人。看来芸姐已经甩掉了他。何野松了口气,正要穿过马路离开,一辆小车突然从身后急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在他身旁停了下来。车门开处,冲下来两个壮汉,何野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拽上了汽车。何野想呼救,但刚一张嘴,嘴巴里就被塞上了一团破布,只见前排一个人回过头来,正是赵四虎!赵四虎恶狠狠地瞪着何野,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何野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搜他的身!”赵四虎忽然厉声说。何野身上的东西被搜了个干净,赵四虎一一翻看,但没有发现什么。赵四虎瞪着何野,冷冷地说:“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以后给我离‘兴夜宫’远点!这次先给你个警告,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就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话音刚落,何野只觉得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接着就人事不知了。
何野醒来的时候,已是太阳高照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垃圾堆上,浑身上下臭不可闻,头痛得像要裂开来一样。他挣扎着爬起来,走了好远,才发现一间小店。他正要向店主借电话打,惊讶地发现店主正在看报纸,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揭露“兴夜宫”娱乐城丑恶内幕的!署名正是何野和苏夏夏!来不及细看,何野就跟欧阳主编打了电话,欧阳主编一听他的声音,兴奋地说:“你没事呀?我昨夜打了好几次你的手机都没人接,已经报警了!你和苏夏夏送来的那份材料非常好!我让苏夏夏连夜编辑整理,上了报纸的头版,考虑到事情很重大,我删去了一部分敏感的东西,把这部分做成了内参直接送交省纪委。他们刚才已经答复了,决定对里面提到的人立案审查。还有,我们的报道引起了市政府和警方的高度关注,警方正在对‘兴夜宫’娱乐城采取突击行动。苏夏夏已经去现场了。”
警方正在对“兴夜宫”娱乐城采取行动?何野呆立了半晌,突然叫了一声“不好”!拔腿就往家里赶!何野担心的是芸姐。赵四虎一伙心狠手辣,不知道她是否安全?即使她能够骗过赵四虎一伙,警方今天的突击行动也可能把她当卖淫女抓起来,那她今后还怎么做人?
何野从家里赶到“兴夜宫”娱乐城的时候,这里已经被警方包围,四周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突然,人群起了一阵骚动:原来警方从娱乐城里押出了大量的嫌犯,何野一眼就认出了赵四虎和他的手下。同时,被押出来的还有几十名穿着暴露的坐台小姐,人们一拥挤,何野就看不见嫌犯了,他无法确定芸姐是否也在里面,只看见苏夏夏正在现场作采访。何野急得团团转,突然,他的手机响了,竟然是芸姐打来的!何野又惊又喜,忙问:“我正在警方突击搜查‘兴夜宫’的现场,你在哪里?安全吗?”芸姐笑了:“我现在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了。我很安全,怎么样?这次深度报道让你名声大振了吧?”何野说:“报道这个是我们当记者的责任,谢谢你,你为全市人民除了一害,立了一功!”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芸姐说:“我没有那么高尚,我冒着危险揭露他们,一是因为恨,更重要的,是为了苏夏夏!”何野大吃一惊:“为了苏夏夏?”芸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激动:“是的,是为了她,因为她是我的亲妹妹!我家在农村,父母多病,家里很穷,我们两姐妹的成绩都很好,一起考上了重点高中。后来,家里无法同时供我们两人上学,我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开始是出来打工,后来被赵四虎一伙胁迫当了坐台小姐。这么多年来,强奸、毒打,什么样的折磨我都经历过了。他们从我身上捞够了,这两年对我已经看得不那么紧了。我之所以还留在那里,是因为那份‘工作’有相当可观的收入,我要供苏夏夏上大学!现在,苏夏夏大学毕业了,我也可以松口气了。我想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找份正当的工作,隐姓埋名地生活。前些天,苏夏夏在电话里告诉我,说她必须要搞一个有影响的深度报道才能得到这份不错的工作,还说你是个好人,答应帮她。所以我决定通过你帮她一把!看得出,苏夏夏很喜欢你。希望你能替我照看她一生,你要好好对待她,她是我的骄傲,也是我们一家的骄傲!”停了停,芸姐又说:“我的事,我一直瞒着她,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不知道她知道后会不会看不起我,还会不会叫我姐?不管怎样,我以后不会再和你们联系了。何野,我很想知道,你会看不起我吗?你能叫我一声姐吗?”“姐!伟大的姐!无私的姐!”何野深情地喊了一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