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光是个白面书生,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像个姑娘。他大学毕业后就分在我们单位的秘书科工作,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找到对象。不是他不知道找对象,而是谈了几个姑娘都告吹了。
最近,他和机关里新调来的打字员余小月好上了,两个人都有那么点儿意思,经过几次约会,话都谈得十分投机。可是,让刘大光耿耿于怀的是余小月从来不打听他家里的底细,不像其他姑娘像查户口似的,不把他的家底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放过他。
可刘大光最怕的也是女朋友打听他家里的情况。他以前谈崩了几个对象,都是因为一听他说父亲在农村种田,母亲瘫痪在床上,还有幼小的弟妹要念书,立刻就吓得鞋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可是,余小月和他约会好几次了,甚至还有过亲密的接触,都一直还不曾问过他的家庭情况,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刘大光只是单身一人似的。这天,余小月又来找刘大光借书,她含情脉脉地瞥了他一眼,悄悄说:“你的书真多呀!这要花多少钱买书呀?”
“嘿嘿,我每月发工资,总爱往书店跑,见了好书总是爱不释手,只好买下了……以后该节约钱,用在日常生活上,就不再买那些书了。”刘大光笑笑说。
“不,我不是说不要买书,该买的书还是应当买的。我的意思是,父母培养你到大学毕业也真不容易,该节约点儿钱寄给家里用,尽一份做儿子的孝心。”余小月关心地说。
刘大光听罢不觉脸红了。心想,这不,一直担心她问到家庭问题,现在她竟然拐弯抹角地提出来了,如果让她知道家里经济困难的真实情况,好不容易跟她谈上的这亲事肯定告吹。好个聪明乖巧的余小月呀!现在,我不如先把话题岔开,等以后找个机会再说。于是他频频点头应道:“是呀,是呀!小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书呢?”
余小月见他转了话题,也就顺风转舵,微笑着答道:“我从小就喜欢文学,在学校里,作文总是名列前茅,还当过校报的编辑哩!”刘大光忙说道:“太好了,我也喜欢文学。”
两人一谈起文学,自然有许多共同语言,那话儿就像滔滔不绝的流水,说了半天,早把“家庭”二字抛到九霄云外了。
然而,刘大光担心的是,余小月总有一天要问起他的家庭情况,到时又该如何应答才是?他总为这事儿发愁。
果然,意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一天,一个戴着斗笠,肤色黝黑,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农民找到单位里来,说是来看望他儿子的。刘大光一听说父亲从乡下来看他,忙迎了过去,匆匆忙忙把父亲带到房里刚坐定,猛然想起今天余小月要来还书,他又急急忙忙对老爸说:“爸,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你这就回去吧!”
刘大光的老爸刚想坐下来喘口气,连口茶水都还没有喝,门外就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是谁?”刘大光慌了神,忙问。
“是我,请开门吧!”世上的事就有这么巧,门外来的正是余小月,她那甜甜的嗓子像唱歌那么好听。
“这……”刘大光犹犹豫豫,想开门又怕父亲在这儿,不开门又怕余小月生气。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心想一开门肯定就露了家底。
“快开门呀!大光,我是余小月呀!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余小月催促道。
“余小月,你等会儿再来吧!我、我现在有事,正忙着哩……你过会再来吧!”刘大光支支吾吾地应道。
“什么?门外来的就是余小月,快,快请她进来呀!”刘大光的父亲像安上了弹簧,“嘭”的一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像阵风一样打开了房门,亲切地把余小月迎了进来。
刘大光一时懵住了,张开的大口合不拢。这是怎么回事?他老爸怎么会认识余小月?竟然还开门让她进来?
“哦,原来你就是余小月呀!快,快进来。”刘大光的父亲乐呵呵地笑着,伸着手,做个请的动作。余小月想不到开门的是一位老大伯,一时也愣住了,她笑笑说:“哦,原来是大伯呀!我没什么事,你们忙吧,我先走了,以后有空我再来……”
“那好,那好,你先回去,我正忙着,有空我去找你。”刘大光巴不得余小月快点儿走掉。不料刘大光的父亲一把拉住余小月不放,硬是把她请进屋里坐,还说:“小月姑娘,你千万别走,我今天就是专程来找你的呀!”刘大光听了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老爸也真是,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找余小月干什么?弄不好就会把家底全摊开了。
“哦,大伯找我有什么事?”余小月倒是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是这样,我和大光的妈妈都非常感激你啊!你真是个好姑娘……”刘大光的父亲说罢,细细地端详着余小月,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羞得余小月的眼睫毛往下垂,脸上渐渐地泛起两朵红云。这时,只见刘大光父亲的眼眶边涌出两行热泪。
“爸,你……你怎么会认识她?她、她是我们单位的打字员。”刘大光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忙问。
“孩子啊,是她给我和***写了信,还寄了1000元钱让***去治病,你说这姑娘有多好,有多俊,有多美啊!我就为这事儿来感谢她的,你怎么还把她挡在门外不让进……”
“大伯,大光的工资不高,每个月还要买一些参考书自学,我了解到你们家里经济困难,所以我就寄点儿钱给大妈治病……”余小月羞羞答答地说,脸上的红云越发红了。
“啊,小月,原来,我家里的情况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刘大光眼里闪着泪花,双手紧紧地握着余小月,激动地说。
“看你,对你的家庭不了解,还能随随便便就和你好吗?”余小月微微地笑了,笑得那么甜,笑得那么美,美得像一朵秋天盛开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