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建筑工地的普通民工,至今还没有女朋友。没有多余的钱约会浪漫,当然也没人看得上咱。
这天下班的时候,肖黎移着款款碎步走到我面前,低声说:“阿峰,下班后有空吗?”肖黎是包工头的老婆,也就是老板娘,她平时从来不跟我们这些民工搭讪。我很激动,连忙答道:“有空,有空,您有事吗?”
“我想请你喝茶,半小时后在月圆咖啡厅,不见不散。”肖黎说完,也不等我答应就飘然离去了。我使劲掐了下大腿,生疼。生平第一次被美女约会,还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娘。我感觉不到开心,反而觉得害怕。我怕被老板知道了我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我又不能拒绝肖黎,怕自己小鸡肚肠反遭人反感。
我如约赶到咖啡厅,肖黎已经等在那了。见到我,她很有韵味地朝我一笑,我差点晕了。肖黎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美女,她的眼角虽然有少许鱼尾纹,但我依然能从她的面部轮廓和皮肤想象出她昔日的美丽。肖黎温柔地呼唤着我的名字:“阿峰,虽然我是第一次跟你说话,但是我早就注意你了,你给我的印象很深。从你写的文字里可以看出,你不是一般的农民工,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的文字?写给老板的预算单上的几个字?我警觉着,没让自己的脑袋发晕,猜测着肖黎请我的目的。咖啡厅里很热,我的手心不禁沁满了汗。
“老板娘,您到底有什么吩咐?”我鼓起勇气问道。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让我莫名的紧张。肖黎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话直说了。那个女人是谁,漂亮吗?”
“哪个女人?”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禁神色茫然。我再问:“哪个女人?”肖黎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就像看一只在表演的猴子:“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说的吧。你整天跟着老板,他外面有个女人,你会不知道?”
我整天跟着老板?我怎么不知道?我脑子霎时短路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肖黎冷笑地告诉我,老板经常彻夜不归说是在朋友家跟人打牌,每次都有我在场,她是想问问清楚。“噢……想起来了!有几次在‘光头’家打牌的,我是在场的。”我煞有介事地“回忆”着说。原来肖黎是到我这里套口风的,可我一个农民工,老板哪会带我出场,更别说让我知道他那些风流韵事了。我确实是一无所知,可老板掌管着我的薪水,我不能得罪他,相反还得讨好他,替他圆谎。
“阿峰,别瞒我了,鞋子出了问题,脚是最清楚的。我都知道了,那个女孩是你们老乡,20岁。我只想问问那女人长什么样子,比我漂亮吗?这样我也好输得服气。”肖黎神色黯淡,从包里掏出一包香烟,颠出一根夹在手里,示意我点火。
我一边拿着火机替她点火,脑子一边在快速地转动着。老板娘到底知道老板多少事情,我该怎样回答才两头都不得罪呢?最后,我决定背下黑锅,帮老板摆平这件事,老板一高兴,说不定还给我加薪呢。
“噢,您说小雨啊,那是老板帮我介绍的女朋友,上个礼拜我们还去公园玩来着,您误会了啦。”印象中好像是有个叫小雨的女孩经常被老板念叨,幸亏脑子反应够快,我捏了把冷汗,希望就此打住就好。谁知肖黎不听还好,一听反而站了起来,激动起来:“帮你介绍的女朋友?我说李学峰,你到底***的还是不是男人?你知道吗,你老板每天睡觉的时候使劲地喊着小雨的名字,你敢说,他们之间没什么?你连女朋友都给他玩弄,你到底怕他什么啊?”
我顿时哑口无言,事实上我也无话可说。肖黎的这番话已经令我入戏了,心里也莫名地疼痛起来,我伸手也掏了根香烟点上,狠狠地抽了一口。“阿峰,你知道吗?我们也是经过多年恋爱的,当时他家里穷得要命,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我父母都不同意,是我死心塌地地顶着压力跟了他。我们同甘共苦,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日子了,可他现在居然这样对我,公平吗……”说到最后,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从她脸上流了下来,刚才凶狠的模样转眼间梨花带雨,令人心疼。
看到肖黎这样伤心,我不禁手足无措。此刻的肖黎,显得是那么凄美,那么无助,我敢肯定,不管是哪个男人,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老板怎么会这样,如果现在有哪个姑娘这样死心塌地地嫁我,我会把她奉为女王的。我会感激她,珍惜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流着眼泪无助地向一个还不算熟悉的男人哭诉。我会把她抱在怀里,爱她,安慰她……
一记老拳把我掀倒在地,眼前是老板气急败坏的变形了的面孔,他手里握着一只带摄像头的手机,狠狠地说:“你小子够角色,竟敢动我的女人,这就是证据,我要是不废了你我就不姓牛!”我一愣,才发现泪痕未干的肖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我抱在了怀里!我急忙撒手,像扔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迷糊中我仿佛看到肖黎的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一掠而过。
后来,牛老板看在同乡的分上,手下留情没有废我。只是要我赶快滚离这座城市,不要再让他看到。我自然不敢再提我的薪水,结果我一毛钱都没拿到,做了一年的杨白劳。我收拾行李走出建筑工地大门的时候,门卫老李奇怪地问我:“出什么事了,都过年了,马上结薪水了,怎么都一个一个的走了?”我有苦难言,看来这“美女+野兽”的组合已经害了不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