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开宝九年冬季的一天,汴京城有名的泼皮尤五在大街上闲逛,他见一位少女彐长得标致,便一路尾随,最后跟到泰和绸缎庄内进行调戏。绸缎庄掌柜孙风上前规劝,不料反被尤五一拳打倒。眼看尤五撕开了少女彐的衣服,淫笑着动手动脚,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人,拔出佩刀,一刀把尤五杀了。等地方官闻讯赶来时,只见尸体旁的血泊里丢着一把短刀,杀人者早已不知去向。
京城中大白天杀了人,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消息很快传到朝廷,太宗皇帝亲自过问了此事,他命开封府尹李符尽快查到凶手,并把结案情况如实奏报。
皇上亲自交办的案子,李符自然不敢怠慢,只三天的工夫就上奏了案情:杀人者是少女彐的丈夫刘义,在绸缎庄当记账先生。他见尤五调戏妻子,气愤不过才将尤五杀死。现刘义押在狱中,他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
李符讲完案情,没想到太宗的眉头却紧紧地皱起来,他问李符:“爱卿可曾查实刘义杀人用的什么刀?刺在尤五身上什么部位?”李符见皇上问得仔细,不觉支支吾吾回答不清了:“什么刀?大概就是普通的佩刀吧?”
皇上眉头又是一皱:“爱卿可再想想,那刘义乃是一个账房先生,自然是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岂会一刀即能夺人性命?”太宗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他要李符把案情勘问明白后重新上奏。
李符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经心地深究一桩民间案子,回衙后便传来办案的推官顾川,详细询问了案情。第二天,他带了刘义的供词和杀人的短刀呈给太宗,说刘义杀人一案断得清楚,问得明白,证据确凿,无可非议了。太宗看了供词,轻轻地哼了一声,让侍者端来一盆清水,将那把沾满血迹的刀洗干净,他拿着刀仔细端详:这把刀一尺余长,柄上七宝镶嵌,其刃可吹毛断发。
太宗说:“此乃宝刀,刘义说是他的,能拿得出刀鞘?他受雇于人,家必贫寒,何来如此宝刀?给人做账房先生,身带短刀何用?难道他早有杀人之心?”这几句话又问住了李符,李符急得头上直冒冷汗,太宗见他一副窘状,轻轻笑了笑,要李符回衙重新勘问此案。
皇上没有怪罪的意思,对此李符心中十分感激,他急急回衙,找到推官顾川,把短刀给他看了,又把皇上指出的疑点讲了。顾川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前日绸缎庄掌柜孙风来衙为刘义开脱,说尽了尤五的劣迹,对刘义十分袒护,形迹似有可疑。如今看来必是他提供了凶器,他是富户,此刀定出于他家。”李符听罢觉得有点道理,他叮嘱顾川,一定要细查深勘,务必短期内结案。
三日后,顾川把案情查清了。李符详细地问了情况,急急忙忙去奏明皇上。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太宗听说杀人的短刀是绸缎庄掌柜孙风家的,又皱紧了眉头。
李符拿出了孙风的供词,说是孙风已经供认短刀是他家的,一直没配刀鞘。李符还要说下去,却见太宗拂袖站起,让李符在前头带路,说要去开封府牢狱看看刘义和孙风这两个犯人。
皇上要看犯人,慌得府衙内大小官员都一窝蜂似地围着,侍候在皇上左右。太宗走进关押犯人的大牢,看到锁在牢房角落里、浑身血迹斑斑的刘义和孙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让人赶快给二人去了枷锁,令府衙派轿子将他们送回家,又赠给银两让他们治伤。皇上问清此案是推官顾川审理的,龙颜大怒,严厉地斥责顾川审案草率,妄加臆断,滥用酷刑,酿成冤狱。处罚了顾川后,太宗慢慢踱到李符面前,轻声说:“朕知你公务繁忙,但对一些重大事情,可不能只是浮在面上,听禀报下结论啊!”
李符连声称是,但对皇上放走人犯却甚感疑惑。太宗看出了李符和众人的心思,便让身边的太监拿出一把刀鞘,又取过那杀人的短刀,“嚓”,轻轻一声,刀子入鞘。众人见刀柄和刀鞘上所嵌的宝珠组成了一个“王”字,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此刀竟是皇上的?
太宗神色肃然,说:“朕登基有日,急欲了解民心,连续几天微服出宫。早听说尤五是京城一害,没想到那天正巧碰上他欺辱良家妇女,是朕一怒之下把他杀了。至于这几天一直未说破,朕是想看看地方官是如何办案的。”
皇上短刀试吏情的事一时传为美谈,开封府此后也就出了几任清正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