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推开门,工作日的下午咖啡馆人很少,他环视一下四周,尽管之前从未见面,但那个独自坐在窗边穿着一丝不苟的男人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下午好,沈先生。”瞳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的位置坐下,见对方没有露出那种“你认错人”的表情,于是边拿出文件夹边继续说道,“抱歉,工作的原因来迟了些。”
“哪里,倒是我这样将你约出来唐突了些,对了,瞳医生,你需要喝点什么?”
“随意。你并不是第一个,医院那种死气沉沉地方的确不太适合跟病人好好交流,哦我并不是指你……”瞳整理完手上的文件,抬头看向沈夜,“不过沈先生,你之前在电话里和我说的,包括这次来要详细讨论的也是关于你恋人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也能多了解一下你的故事,比如,你为何不愿把见面地点选在我的办公室?是对医院有种恐惧?”
“不,也不算恐惧,而且并不是对医院,是病房。”沈夜叫来服务员点完单后继续说,“准确来说,应该是病床上的那些白色床单。”
“哦?不好的回忆?”瞳在纸上记了几笔。
“我的父亲和……妹妹,他们都是在医院去世的,我母亲可能也是,不过那时我还不记事,对此没什么印象。”沈夜转过头看向窗外,“那时他们身上就那样盖着白色床单,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我眼下被推走。真讽刺,那种原本明亮干净的颜色看上去竟是那么沉重。”
“所以,你才把这次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咖啡馆?失去了的亲人,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再次回想起来总是会难受的,还请节哀。”
“不,瞳医生,也许你不知道,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妹妹的病拖了很久,我也早有心理准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讨厌白色床单并不是因为它让我想到亲人的死而难过,而是它会给我造成一种暗示——”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两杯咖啡,沈夜拿了一杯递给瞳:“这是布列夫,你尝尝看,他最喜欢的。”
“对我来说略甜了些,但也还算不错。”瞳拿过杯子抿了一小口,继续问道:“他?你的恋人么?”
“是我的前任恋人,他……也是在医院去世的。”
“是叫谢衣对吧?”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道出这个沈夜不愿提及的名字,顺手翻着之前的记录,“你曾经提到过他两年前因为意外车祸去世,能详细说说么?”
“我曾经在接管父亲留下的公司的同时,还在一所大学任教,在学校的工作才是我真正喜欢的。谢衣是我的学生,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但他是个特别活泼开朗,聪明能干,有上进心——”
“哦,总之就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瞳打断了沈夜的话,“抱歉打断你,沈先生,但请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来概括关于你和他之间对我们今天的话题有帮助的事情,今天的目的不是来追忆你的前任。”
“呵,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他真的本来就很优秀,简直像束阳光一般耀眼。”注意到瞳又微微皱眉,沈夜抱歉地笑了笑,“从前我很少去公司的,但他毕业后我让他来到了我的公司,我也辞去了学校的工作,一心一意打理起公司。相比于从事喜欢的工作,我更愿意选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些。”
“不过,大概是上天嫉妒我们,我们在一起五年后,把这束赐给我的阳光又收走了。那天我们连机票都买好了,准备第二天去海边旅游,他从来没见过海,一直非常想去。我还要安排公司接下来几天的事情,他却等不及要先回去收拾东西。”沈夜顿了顿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没想到,那竟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说话。”
“据说是他趁着昏迷前最后几秒告诉了别人我的电话,接到电话后我像疯了一样地赶到医院,正好看着他浑身是血被推进手术室,身下的白色床单有几块都被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我突然又一次被那刺眼的白色压的喘不过气来。刚才提到过,白色床单给了我一种暗示,那就是死亡。但这次同之前父亲和妹妹的情况不一样,谢衣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又是这样毫无预兆的……看到他被那样推进手术室,我甚至自己都开始胡思乱想,想到一会儿后他会和父亲还有妹妹一样,他的身上盖着白色床单,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从我眼皮下经过,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留不住……我一遍遍暗示自己,不要去想那该死的白色,谢衣不会有事的,但是最后……”
“但是最后,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对么?”见沈夜久久不说话,瞳替他道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对……然后我都不知道我那几天是怎么过的,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而且后来我去了海边,我把他的骨灰洒向了海里,他那么喜欢海,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回家后我开始收拾他的遗物等处理各种事情,他喜欢白色,他的大部分衣服,家里的沙发,柜子,床上的床单被子等都是他喜欢的白色。其实在这之前我每次躺在床上留意到身下的白色,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想到那些被蒙上白色床单离我而去的人们,谢衣就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但我却总担心有一天谢衣也会……呵,果然人不能没事乱想。”沈夜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对白色床单的那种不适,他那么善良,知道后肯定会为了我把那些他喜欢的白色换掉。现在他不在了,但我又不想换掉这些白色了,因为谢衣就像他所喜欢的白色一样,纯净、简单、明亮,身边有这些白色的东西,就好像谢衣还在一样……但与此同时,它的另一个含义——死亡,却也提醒着我,谢衣已经不在了。”
“不过沈先生应该不是这么悲观的人,很快就开始了新的生活不是么?”瞳又翻着之前的资料,“我看看,你和你现在的恋人初七相遇的时间好像在那之后没多久……”
“我从海边回来后一周的某天,我下班回家,看到一个人坐在小区花园的长凳上,我先以为是流浪汉,没怎么在意。但我经过他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他的脸,我简直惊呆了,虽然那时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但那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谢衣的脸,不过他右眼下面有一道暗红色的泪痣般的……大概是胎记吧。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好久都没好好吃东西了,特别虚弱。我甚至有点不敢去触碰他,我怕他是个幻影,一碰就没了。不过我最终还是把他带回了家,给他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去厨房简单地弄了些吃的给他。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长的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谢衣是孤儿,我甚至想这会不会是谢衣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呢,但是,后来他……”
“你知道么,瞳医生,他竟然说自己的名字是谢衣!之后我的知事实上他是失忆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来到这里也只是单纯路过而已。要不是我亲眼看着谢衣被蒙上白色床单推走,被送去火化,又是我亲手把他的骨灰洒向大海,我都快以为当时被送进医院抢救的不是谢衣,谢衣他只是受轻伤失忆而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时间,但上天保佑,最终他还是回到我身边了。我当时以为我大概在做梦,但不是的,初七他是看得见摸得到的,并且第二天,第三天,之后他一直在的,没有消失也没有离开。”
“沈先生,你先冷静一下,不过你所说的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我甚至这样认为,上天再次眷顾了我,让一个长的和谢衣一模一样,名字恰好也是谢衣,却又什么都不记得没有过去的人被我遇到,这大概真的是老天给我的礼物。但毕竟我不能就这样把他当成谢衣,遇到他那天是初七,我便给他改了这个名字,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也不想去调查他。反而,我更担心他恢复之前的记忆,就想这么自私地把他藏起来,据为己有。”
“初七没有任何证件不能去工作,我就这样让他呆在家里养着他。我并没有把初七当成谢衣的替代品,时间久了我发现除了外貌他和谢衣一点都不像,他安静内敛,乖巧听话,从来不让我操心。一直这样也很好,但是你知道么,大概从一年前,他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你是指……他可能恢复记忆了?”瞳依旧没有抬头,在纸上匆匆记着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恢复记忆也罢,我发现初七他,越来越像谢衣了,谢衣说话的语气,谢衣的动作神态,谢衣的喜好等等。我总隐隐觉得,初七渐渐有了谢衣的记忆。我最近有意无意会试探他,问他一些只有谢衣才知道的问题,虽然他依旧表示不知道,但我觉得事实上他是知道的,他在骗我,因为,也许他自己都没发觉,但他说谎时的动作和眼神都和谢衣一模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谢衣的……鬼魂之类的附到了他的身上,但是,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我无法解释这件事,这让我很苦恼,甚至无法好好工作生活……”
这时,瞳的手机响了,他对沈夜打了个抱歉的手势便走出咖啡馆接电话。
“抱歉,沈先生,恐怕今天只能到这里了,医院有急事催我回去。”瞳回来后,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确实是令人不可思议的经历,那么沈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下次我想和初七单独谈谈,地点随便哪里都可以。你放心,他没有证件这件事我不会透露出去,对于病人隐私保密这是作为一个医生基本的职业道德。以及,我希望你有时间能给我整理一份详细的,关于谢衣的资料,发到我邮箱就可以了。”
“没问题,瞳医生,让你费心了。”送瞳出门后,沈夜回到了刚才的座位坐下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五天后,瞳接到了沈夜的电话,约定的地点竟然就是沈夜住处。大概是不放心初七出现在公共场合吧,倒也情有可原,瞳想着,跟着沈夜一起上楼。
“对了,瞳医生,你知道的初七这种情况……他可能会有些怕生,我之前和他说过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沈夜边转动钥匙边对瞳嘱咐着。
“请放心沈先生,我会处理好的,我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抱歉是我多虑了,我只是很担心他。”沈夜拉开门,“请进吧,瞳医生。”
瞳点点头走进房间,他环顾一下四周,突然微微皱了皱眉,房间内采光很好,也相当干净整洁,只是有些刺眼,因为放眼望去什么都是白色,白色的沙发、门窗、茶几、桌椅、墙壁……包括一些小摆设也是,他甚至可以猜到,说不定卧室,厨房等地方也都是这样的白色。
“恕我直言沈先生,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把家里——”然而瞳发现沈夜已经不在他身旁,而是向阳台走去。
“初七?进屋来吧,我把瞳医生带来了。”沈夜柔声唤着坐在阳台看书的初七。
初七并没回答什么,只是听话地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走进房间,他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衣白裤,皮肤也微微略带病态的白,从阳光中走进来,竟有点像天使。瞳也向前了几步打量着初七,他的脸果然和之前沈夜提供的照片上的谢衣一模一样,当然,除了右眼下方暗红色的胎记,这真是有趣极了。
“阿夜……”果然和瞳所想的一样,初七怯生生地站在沈夜身后,低着头不安地拉着沈夜的手。
沈夜转过身轻轻抱住他,宠溺地抚着初七的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一会儿要配合瞳医生乖乖地回答问题,我马上就会回来,对了,记得到厨房去给瞳医生倒些喝的,去吧。”
初七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向厨房走去。
“那么初七就拜托了,结束后给我打电话。”沈夜又对瞳交代一句后,便关上门离开,并且,从外面反锁了门。
“瞳医生,请随便坐。真没想到,阿夜竟然为了我去找了心理医生,本来以为不会这么严重的。”初七从厨房端来饮料递给瞳,无奈地叹了口气,“瞳医生,之前阿夜对你说的话让你困惑了很久吧?”
“并没有,反而,你们的故事让我很感兴趣。”瞳在沙发坐下,奇怪,初七……好像和刚才有点不一样。
“阿夜他……是怎么说我的呢?是不是在他前任恋人谢衣去世一个多星期后捡到了我?我当时失忆了,但我现在有些不对劲,他觉得我有了谢衣的记忆,甚至是谢衣的鬼魂附到了我身上,但他是不信这些所以无法解释,对么?”
“你都知道?”瞳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按照沈夜提供的信息,初七没有之前的记忆,又很少出去和人打交道,大概是那种有些轻微自闭不善言辞的人,刚才他的表现也的确和自己想象中的无差,而现在的初七不仅看上去大方健谈,声音听上去也不似沈夜描述的那样冰冷低沉,反而轻快活泼……简直就是谢衣。难道说……沈夜说的是真的?这就是初七又表现出了谢衣的特征?那么是双重人格么?
“瞳医生刚才大概在想我和你想象中的初七不太一样吧?”初七拉了张椅子在瞳对面坐下,很随意地伸了个懒腰,“阿夜不在这里总算不用再装了,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就是谢衣,不是同名同姓,我就是那个阿夜口中那个所谓的出车祸去世的谢衣。”
“可是沈先生说他亲眼看到谢衣被推走,被火化,还亲手将他的骨灰洒向大海。”瞳有些困惑,他喝了一口初七拿来的饮料,不禁皱了下眉,是柠檬汁,而且……酸的也太过分了。
“哈,抱歉瞳医生,我没想到你不喜欢酸的。”注意到瞳的表情,初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去给你换一杯别的吧?”
“哦,不必,其实挺独特的,正好可以提神。”瞳摆摆手,暗暗思忖着这杯柠檬水的纯度究竟有多高。
“那么我继续了,阿夜自己对这段事情也描述的不甚清楚吧?瞳医生,不妨听我说完再下定论。我当时的确因为车祸进了抢救室,也算是奇迹吧,听医生说当时是已经宣告我死亡,正在撤下各种医疗器械的时候发现心电图又闪了一下,然后,我就福大命大的被从鬼门关拉回来喽。但是,等我醒过来后,医生告诉我,刚才宣告我死亡的时候,阿夜在走廊上昏倒了。”
“我听医生说阿夜可能是因为一时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大概平时工作生活压力导致昏迷,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我比较担心他,便拜托他的助理华月姐来照顾他。后来我可以下床走动了,便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他,但被华月姐拦住了,觉得我突然出现可能会刺激到他。华月姐说阿夜大概是心因性失忆,虽然最近几天不像最开始那样一直昏睡,会偶尔醒来,但似乎神志并不是很清楚,不认识她,对自己身处何处毫不关心,就好像人虽然醒着但魂不在这里,他总是在默默想着什么,同他说话也不太理,所幸由于身体本能他还知道吃东西。”
“竟有这样的事?”瞳若有所思,“难道说,沈先生之前同我说的那些……”
“没错,瞳医生。后来我出院了,既然阿夜身体没问题我便把他也带回家了,反正他现在这样认不出任何人,是谁照顾也无所谓,再说那段时间公司都是华月姐在打理,她已经很辛苦了,我又怎好意思一直麻烦她再来照顾阿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能慢慢等,看他哪天能够想起来,如果一直想不起来,我就……这样养着他一辈子也是可以的。后来他醒着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也会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听了几天我大概可以猜到,那之后他一直生活在自己构想的一个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他亲眼看着我身上蒙着白布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反正之后大概就和他讲给你听的一样。”
“直到有一天,他总算回到了现实中,和我出车祸前一样并无异常,只是,他叫我‘初七’。这个名字我听到过,因为关于捡到初七的这段事情他之前来回提到过很多遍。我曾经尝试着告诉他我没死,我就是谢衣,但他却像看到鬼一样看着我,一直重复着‘不用,你不用成为他’之类的话。我怕他又陷入那种状态,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按照他之前那些描述,装成他想象中的初七,哦对了,瞳医生你看——”初七指着自己右眼下方,“就连这个都是我特地去纹的。”
“你是说,沈先生用一段他自己假想的记忆代替了真实的事情?”
“没错,我是这样认为,他对自己‘失忆’这段时期的经历毫无记忆,但却记得这段时间内他的假想记忆,并且将它当成现实。他对于现实的记忆是首先在得知我被宣告死亡时开始中断,接着进入他自己的假想记忆,然后再次回到现实中。后来我根据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把家里我的东西全部整理好,让他以为是他确实整理了我的遗物。我还把这种情况告诉了华月姐,交代她不要和阿夜提那段时间的事,也暂时不要让他知道我还活着。当然,这都是我偷偷进行的,你刚才也看到了,阿夜把门反锁了,他不让我一个人外出,平时他去上班就会准备好吃的东西,把我锁在家里,我可以看电视看书用电脑,但他把网络设置了密码,总之就是不让我和外界有任何联系,担心我会恢复记忆离开他。当然了,实际上钥匙我是有的,破译网络密码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只不过,为了不让阿夜受到刺激再变成那个样子,我还是每天乖乖装作初七。”
“这样过了一年,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再试着告诉他真相,所以言行举止间便稍稍表现出一些我原本的习惯。阿夜那么聪明,显然也察觉了,于是也开始偶尔试探我,不过好像我错了,他果然还是不能接受,竟然吓到把瞳医生你都找来了。”
“那么初七,哦不……”瞳顿了顿,“还是叫你谢衣吧,按照你的说法,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不,瞳医生,还是称我初七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在阿夜能够接受之前,我还是会一直以他心目中的‘初七’的身份和他在一起的。其实这样也不错,他当我是那个没有任何记忆的初七,耐心地像教小孩子一样教我使用各种电器等,虽然这些我早都会了,他不让我一个人外出,却总是怕我闷,挤时间带我出去到处转转。阿夜他从前就一直对我很好,这次事情后,他大概是抱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对我更好了,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过我知道,这并不是对我,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他想象中的那个,初七……”
“不必太沮丧,等他能够接受真相后你们会同之前一样。”瞳不太擅长安慰人,他再次向四周望瞭望,转移了话题,“这满房间的白色倒是挺特别的,你或者沈先生特别喜欢白色么?”
“阿夜喜欢呀,当然我也不讨厌,非要说的话就是有些容易脏,平时做清洁比较伤脑筋。”初七笑了笑,喝了一大口自己杯中的柠檬汁。
“那么沈先生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对于白色床单有种不适?并且我觉得他这种情况,家里再这样满是白色恐怕不太合适。”
“哈哈,别开玩笑了瞳医生,他明明喜欢的不得了,请跟我来。”初七带着瞳来到卧室,果然,房间里的衣柜,地毯,台灯,床上的床单,枕头等,无一例外全是一尘不染的白色,瞳突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自己竟是感到了一丝恐怖。
“看到了吧瞳医生,阿夜他很喜欢的。”初七并没有注意到瞳的反应,他抱着手臂倚在纯白的门框上,脸上泛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之前家里也没有这么多白色的,自从他从那种状态恢复过来后,渐渐开始把家里大部分东西都换成了白色。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做,不过既然他喜欢那就由着他吧。”
“这样么?”瞳若有所思地回到客厅,翻看了一会儿自己带来的资料,“你们这种情况倒真是十分罕见,我还需要整理一下今天和之前的记录,再查阅一些资料,才能进一步得出结论。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的配合。”
瞳掏出手机拨通了沈夜的电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从包里拿出纸笔递给初七,“顺便,方便的话能否告知那位华月小姐的联系方式?”
“瞳医生……看来不太相信我说的话?”尽管这样说着,初七还是接过纸笔一边写着号码,一边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不过没关系,我相信瞳医生一定会有办法治好阿夜的。”
然而瞳在递给初七纸笔后便起身离开沙发去同沈夜通话了,并没有听到初七说了什么。
送走了瞳,沈夜回到家里,看到初七静静地靠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便从卧室拿来一条毛毯小心翼翼地给初七盖上。
“阿夜?”触碰到初七时,初七迷迷糊糊睁开眼。
“抱歉,还是把你弄醒了,在这睡觉会着凉的。”沈夜坐下来轻轻揽过初七,像对待珍宝般吻了吻初七的额头,“累坏了吧?真是难为你了,第一次让你独自和陌生人说这么久的话。还想睡么?我抱你回房间。”
“没关系的,阿夜。”初七摇了摇头,像只小猫一样往沈夜怀中蹭了蹭,亲昵地将头埋入他的颈间,“这样挺好的。”